封面說明

百葉窗後的中美關係現況如何﹖從臺北與華府兩邊，看到的景象一不一樣﹖

編者的話

八月號光華有個特色：海外報導特別多。近幾個月來，本刊的兩組工作同仁先後赴美。五月，是華盛頓特區最舒適的季節，也是「雙橡園」最美的時刻。重開雙橡園意義非凡，而在錢代表開拓之下的中美關係，也是大家關切的焦點；「中美關係兩邊看」於是成為悉心策畫、越洋專訪而誕生的本期封面故事。七月四日是美國國慶，也是個三天假期的長週末。一九八七年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在美國休士頓舉行，一千三百多位華人菁英犧牲假期，為國建言，我們帶回了生動的現場報導。近來，美國重要媒體，如、，連續報導了二位響噹噹的華人——朱經武與鄭念。本刊編輯分別在休士頓大學實驗室與華盛頓鄭念寓所，作了面對面的專訪，他們也是光華新闢專欄「焦點華人」的前導者。在這個專欄裡，我們將陸續為您介紹世界各地的傑出華人。「香港的邊際城」——九龍城寨專題，在本期續完香港部分的越洋報導。至於美國地區，還將有一系列圍繞著華人社會的特別報導，敬請期待。海外採訪，除了希望為讀者帶來更大視野，最令工作同仁興奮的，卻是一路與光華的讀者會面。不期而遇時，雖素昧平生，卻又每月連繫，仍是他鄉遇故知的歡喜。除了僑胞，我們還在飛往華盛頓轉機的十八座小飛機上，巧遇一位年輕的副駕駛，他聽說我們來自光華雜誌，興奮地告訴我們，他的父親剛由台北開完獅子年會回家呢！「台灣很棒啊！」我們當然樂於接受這樣的讚美。

中美關係兩邊看

「他兒子在外國唸書。」「這批貨要銷到國外。」「電影你喜歡看國片還是外片？」全世界有一百七十四個國家，可是平常國人口中的「外國」、「國外」，十之七、八指的是美國。美國，這個我國最重要的盟友、最大的產品市場，也是最多外流人才的集中地，在今年四月行政院研考會發佈的一份民意調查結果卻顯示，國內民眾對中美關係的滿意度在下降。六月底，外交部主管對美事務的常務次長章孝嚴在一個公開的演講中則表示，中美關係「密切、友善」，目前是近十年來雙方關係最佳的時刻。中美關係的現況究竟如何？身在華府、居雙方接觸第一線的駐美代表錢復怎麼說？歷年來民眾對中美關係的觀感又如何？

重開雙橡園

「他白天在協調會辦公，晚上在雙橡園上班」，田玲玲女士對她的先生——我國駐美代表錢復的形容，除了透露外交人員工作的辛勞，也一語道出雙橡園與中美外交的密切關連。雙橡園一向被視為中美關係的象徵，從一九三七年起，這裡曾先後做為中華民國九任駐美大使——王正廷、胡適、魏道明、顧維鈞、董顯光、葉公超、蔣廷黻、周書楷、沈劍虹的官邸。一九七八年底，中美斷交，當年十二月卅一日雙橡園關閉。主持降旗典禮的前外交部次長楊西崑（現任我國駐南非大使）心情沉重地向在場友人保證：「我們一定回來。」在二千零八十三個日子後，這項保證終於兌現。一九八四年九月十三日——雙橡園重開。秘密易主在中美斷交前夕，雙橡園的歸屬問題也波濤洶湧。依國際法中政府繼承理論，原政府所有財產，多將被移轉給被新承認的政府，我國駐日、法、菲等大使館及官邸，都因此未能收回。於是在得知中美即將斷交，並須在十五天內處理好一切有關事務、降旗撤館，當時的駐美大使沈劍虹迅速採取一連串維護我國利益的措施，確保雙橡園也是主要目標之一。因此，雙橡園在短短數日之間秘密易主：以美金十元的象徵性價格，讓與「自由中國之友協會」，並辦妥過戶，完成法律手續。這項「護產」行動奏效，打破了中共購買雙橡園隔鄰，以合併兩者使用的如意算盤。而雙橡園佔地廣大，「自由中國之友協會」為一民間組織，經費支絀，不堪維修負擔，以致後來園內荒草沒徑，房屋失修。但卡特政府時代，美國不希望我們購回雙橡園使用，所以直到一九八二年九月，透過正常的法律途徑，雙橡園才回到了代表中華民國的北美事務協調會名下。錢復代表於一九八三年元月到任後，就積極籌劃修復雙橡園。從動工到完成，費時九個月、耗資五十萬美元，樓下採中式佈置，紅木龍紋傢具、古玩珍品，以及黃君璧、江兆申、陳定山、王壯為、李奇茂等名家的字畫，散發著古色古香的氣氛；樓上則為純西式格調，美製沙發壁爐，採光充足。「連佈置房子，我們都注意到平衡中美貿易」，錢太太常開玩笑地告訴來訪賓客。比白宮大雙橡園如今身價百倍，根據華盛頓市政府土地財產估稅局的「官方估計」，雙橡園土地加地面財產，總值約五百零五萬美元；房地產商則一度開價九百萬美元，比我國政府購買時的卅五萬，漲了近廿六倍。所以如此行情高漲，除了因它座落在華府的高級住宅區，也因它百年老屋的歷史價值及建築特色。雙橡園已經華盛頓市政府列為古蹟房屋，躋身華府名勝。它建於一八八八年，為喬治復興式建築，最初是「國家地理雜誌」創辦人赫巴達的夏日別墅。它佔地十九．五英畝，比白宮還大上一英畝半；連同庭院可容納上千人，屋中則可一次宴請兩百人；雙層的白牆紅煙囪老屋擁有廿六個房間，屋後庭院廣植橡樹。我國前駐美大使沈劍虹的夫人——魏惟儀女士，曾為文敘述的一段小故事，把廣大稠密的橡樹林形容得最傳神：「當蔣大使（蔣廷黻）住在這裡的時候，有一天偷閒到後院練習高爾夫，一個球打歪了掉進樹林裡，於是自己走進去找球，結果球沒找到，卻找到兩家流浪客，在林子裡搭起房子，居然有定居的打算，把他嚇了一跳，急忙退出打電話給警察，才把他們請走。據說這些吉普賽人已在那兒住了相當長的時間，而一直未被發覺。」雙橡園之戀雙橡園所以得名，倒不是由於屋後的橡林，而是大廳前獨立不群的兩棵橡樹。「有趣的是，這兩株的其中之一，在廿多年前葉公超先生作大使時一個風雨的夜晚曾被雷擊倒，趕忙補植一棵，誰知忙中有錯，種了一株不同種的」，魏女士在「雙橡園之戀」一文中寫道。今日造訪雙橡園看到的一高一矮雙橡，瘦而高的就是葉大使手植的新株。雙橡園不僅有我國歷任駐美大使留下來的遺跡軼事，更由於以往做為官邸，舉行過無數次大小盛會，在華府外交圈建立了美譽。它現在的用途，中美雙方也有共同瞭解，最基本的原則是不能用於不符合雙方關係現況的活動，即不能做為象徵「官方」、「政府」關係的場合。根據這項原則，雙橡園不能當做我國駐美代表的住宅或辦公場所，也不能用來舉行國慶酒會，只做為文化、經濟、社會服務和社交場合。目前，雙橡園除了是錢代表宴客的主要場所，也常提供場地、茶點或餐會，協助社會團體與慈善機構募款，平均每隔一天就請一次客。盛會的背後由於來過的客人實在太多，錢夫人還要做一項「家庭作業」——每回活動拍下來的照片，除了送給當事人外，還要整理、寫上名字，好憑照認人，下回見面就能喊出對方名字，倍增親切；此外她也將每次請客的菜單紀錄下來，注意調配，讓客人再度上門時能品嚐到不同風味的中國佳餚。所有菜式皆出自廚師小陳之手。為了撙節開支，好做更多事、接觸更多人，雙橡園只用了一位管家兼園丁、兩名警衛，廚師小陳還是官邸、雙橡園兩邊跑。往往為了第二天的盛會，小陳、管家與警衛夜裡相偕在廊下去蝦殼、剝豌豆。而當燈光亮起，園中衣香鬢影、錢代表夫婦慇勤待客，從握手迎接，介紹屋內陳設、古玩，談到中國歷史，話題再轉入中華民國現況……，雙橡再度扮演對美外交的傳統角色。雙橡園已重開中美關係呢？

可以說的和不可以說的－－駐美代表錢復專訪

民國七十二年初，我國駐美代表錢復帶著國人對改善中美關係的殷切期望赴美。那時，正是我國外交處境最艱鉅的時候，離美國與中共聯合發表「上海公報二號」，不過四個多月。而四年半之間，錢代表已活躍在華府政界，他的許多作為讓人津津樂道。審慎婉謝敏感的邀請為瞭解開中美關係發展的「結」，他呼籲美國人士打破「道長魔消，魔長道消」的二分法觀念，將美國與中共的關係，跟美國與中華民國的關係分開處理，不要把兩者視為「反比關係」，更不要把我國視為破壞性角色。這種說法頗具說服力，化解不少阻力。他「廣結善緣」，除了原就友我的保守派人士，也與許多自由派人士建立友誼。他經常「出城」，駐美至今的一千五百個日子裡，足跡深入美國的卅九個州，正式應邀的演講有一百六十三場，雙橡園與官邸更是席開不輟，「每週最少七次，多則八次；錢代表為免廚師過勞，家裡的宴會以每星期不超過八次為原則」，中國時報駐華府特派員傅建中指出。中午他則經常應邀往參眾議員專用的國會山莊餐廳用膳，結識議員、談論問題。在很多場合，是受邀在場的唯一外國人，以致他為了避免太「招搖」，引來中共抗議等不必要的困擾，要「審慎地婉謝敏感的邀請」——錢代表在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指出。打入主流社會形容他「活動力強」的許多例子常被傳述。例如：雖然在華府的嚴冬，但「錢代表的車不需要預先發動，因為引擎總是熱的」；他的日程不是以「日」計或「小時」計，是以「半小時」計；而他自己也常慨嘆，「華府這麼大，出門一個來回，車程總要上小時。」至於他何以能廣為美國主流社會接受，北美事務協調會一位官員分析：「除了他博聞強記、反應敏捷、辯才無礙的個人魅力外，對談論與我有關問題時表現出來的坦誠與不卑不亢態度，以及對美國本身問題的瞭解，更令人激賞。」行政院研究發展考核委員會主任委員魏鏞，也對他在紐約聽到的錢代表一場演講印象深刻。「論起經濟問題、貿易逆差，甚至美國政府預算的赤字，學經貿科班出身的人也不過如此」，魏主委說。「交朋友，當然要先談他有興趣的事，到他接受你，然後才願意漸漸接受你的意見」，錢代表說，他也就憑此理念，風塵僕僕、各地奔波，做他所謂的「扎根」工作。因此，當今年四月中旬一個傳播媒體引行政院研考會所做的民意調查，指對美外交居民眾對政府施政最不滿意項目的前茅（請參閱「民眾眼中的中美關係」文），一向自我要求甚嚴的錢代表表示「對這個消息，沒有一天放得下」。話到激動處，他甚至曾說，如果中美關係真像民眾認為的那麼壞，他願「自殺以謝國人」。以下，就是錢復代表談中美關係的問答整理。天底下最不令人感謝的事問：可否請代表先評估一下今天的中美關係。答：目前中美關係的發展，我覺得大致是如意的。你注意到沒有，現在美國的兩黨從來沒有為中國問題發生爭執，這在從前根本不可能——永遠是共和黨較支持我們，民主黨唱反調；現在則幾乎一致地同意「中華民國的政治安定、經濟繁榮，對美國有利」，也支持「台灣關係法」。但沒有人注意到這點。大家也可以去看看紐約時報或過去對我們最不友善的華盛頓郵報，不瞞你說，我注意美國事務卅多年，它們的一些言論和立場都是我以前沒看過的。不過，今天來講，在中美關係上凡是對我們好的事，可以說是沒有例外——都不能講；凡是大家看到的，都是對我們不友善的。這真是天底下最不令人感謝的事情。可是天底下有這種事情，總得要有倒霉的人做，我就在這裡，繼續背負這個十字架。問：由於美國與中共有「官方」關係，我國與美國實質關係的進展不能公開固有必要，但如此一來，國人對美國的觀感，是不是會有影響？答：絕對會，我可以舉個例子。一講，事情就破了一九八三年行政院研考會做了一個問卷調查，當時大家對中美關係都覺得很不滿意；到一九八五年，滿意度增加了百分之十二；但是在去年底的調查中，我很難過，「對美外交」僅次於「環境汙染」，居民眾對政府施政最不滿意項目的第二名。我自問良心，我在這裡到處奔波，已經筋疲力盡，一天不曉得做多少事；我也代表全體在美工作的同仁，如果中美關係排到民眾最不滿意的第二位，實在很不公平。更值得擔心的是，我可以感覺到國內民間對美國有一種潛在性的情緒在滋長，我不敢說是反美情緒，但至少是不滿，對菸酒談判的結果不滿，對台幣升值也不滿。問：那麼，您是不是能透露幾件中美實質關係發展的例子？答：不行啊，一講，事情就破了。問：好的事情不能提，在國內傳播媒體看到的消息都偏重經貿方面，而這方面感覺上又多是美國向我「施加壓力」。在這種「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情況下，國內民眾又怎能對中美關係有正確的評價？答：首先，我要請民眾信任我們；其次是新聞界，不要把某些消息不必要地渲染和擴大，形成一種氣氛，好像美國在欺負我們。其實，在經濟方面，不是美國欺負我們，是我們欺負美國。赤字會使美國政府不能開門國內很多人始終認為：美國是世界上最富、最強、消費量最大的國家，我們稍微賺它一點錢，有什麼關係？這個觀念在十幾、廿年前可能對，但在今天，如果你再對美國人這樣說，他會覺得你在諷刺他。因為，美國的經濟確實遭遇到困難。以預算赤字來看，美國一年的稅收約七千億美元，其中國防、聯邦公債的利息支出佔了一半；，也就是有權利向政府要錢的，如社會福利、社會保險、社會救助等又佔了一半；聯邦對各州的補助、建道路、津貼學校……，都還沒著落。美國政府一年的預算要一萬億左右，如果按德州參議員所提的裁減預算法案，可以減少一千多億，但還短缺的一千多億要從那裡來？裁減開支？那一項能減？所以，美國的預算赤字是真的使政府不能開門。在貿易逆差方面，美國的一千七百億赤字中，日本佔了五百七十億，加拿大二百廿億，我國為一百五十七億。但因日本是美國在亞洲的主要盟國與政治伙伴，加拿大為美國近鄰且雙方正在談自由貿易區協定，美國不會給他們太大的貿易制裁，於是我們便成為頭一個對象。遵守國際規則重於追求公平對美國民間來說，製造業的逆差是他們憤怒最重要的原因。雖然美國的就業、失業率數字很漂亮，一九八三年我剛到此地時，失業率是百分之十一，今年已降到百分之六左右。原因在那裡呢？我舉個例子來說，本來我在紡織廠工作，當紡品大量進口，紡織工業沒有辦法競爭，工廠就關了門；我失業以後，到旅館去幫人家提行李，也算是就業了。但大家還是不高興，因為製造業的倒閉、失業、貿易逆差看得到；美國的服務業，如運輸、保險、銀行、衛星等有順差，可是大家看不見。問：看不到的就不算，是不是也不太公平——尤其是對那些製造業比例仍高於服務業的開發中國家？答：對服務業，世界各國都沒有正確的統計。其實，就是製造業，統計數字也不盡確實。就拿去年我們對美的貿易順差來說，我們自己的統計是一百卅五億，美國商務部的統計卻是一百五十七億。又如，我們進口了很多電腦，卻都算到日本的帳上，因為美國的總公司打電報要日本公司把貨送到，就成了中日之間的貿易。這樣算，對我們、對美國也都不公平。但沒有辦法，做為國際經濟社會的一分子，我們只有遵從國際社會的規則與慣例。中華民國歧視美國？問：目前中美的貿易談判集中在那些問題上？答：基本上美國也瞭解，一個身高不滿三尺的人和一個七尺高的巨人，不可能吃同樣多的東西；美國與台灣市場懸殊，不可能做到貿易平衡。他們不滿的是，美國產品沒有合理的通道賣到台灣——這是中華民國歧視美國。這些貿易上的阻擾，有關稅性的，也有非關稅性的，如某些行業不准外國人經營。二年半以前，蔣總統就明確地指示，我們的經濟要走上自由化、國際化與制度化，可惜我們走得不夠快。除關稅、非關稅障礙的磋商外，中美貿易談判的第三個重點在仿冒和保護智慧財產權。這點在我們的商標法、專利法和著作權法相繼修訂，和警方大力取締仿冒品後，情況已好轉，美國也承認我們在這方面的努力。第四點則是有關對美採購。他們覺得我們很多時候不喜歡買美國東西。我向他們解釋，中華民國和美國一樣，都是自由經濟，政府沒有辦法告訴私人或民間工商業必須採購那一國的產品，唯一可以做的，是由政府做榜樣，這方面我們現在也正在努力。又傳仿冒，希望是虛驚再來就是近來最引起雙方注意的新台幣匯率。很長一段時間，我國不斷有順差，不過新台幣匯率始終維持在一個價位之上，直到去年八月，新台幣才開始大幅升值，從卅八對一美元，到現在的卅二，漲幅不能算小。就拿全世界來看，除了西德、法國、瑞士等幾個國家的貨幣升值超過我們；英鎊和我們類似；其他所有國家的貨幣升值情形，沒有一個比得過我們。最後一點就是，中華民國有大幅外匯存底，為什麼不到美國投資？這許多事情，我們駐美單位都已向國內反映，並建議採取適當的措施，政府也的確朝這些方向在走，但是美國人的性子比我們還急。問：為了縮小中美貿易逆差，我國已採取了降低關稅、開放進口、新台幣升值等努力，目前美方的滿意度如何呢？答：最滿意的是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這方面原來情形很壞，一下子變得相當好，但最近又聽到令人擔憂的消息，希望是虛驚一場。不知台幣升值「底線」此外，關稅減讓、非關稅障礙慢慢消除、對美採購政府也正在努力，真正的問題還是在匯率，因為我們的外匯存底實在太高了。關於外匯存底，我們的情形可以說是「羊肉沒吃到，惹得一身騷」，很划不來。許多國家的外匯其實多於我們，只是分散在民間；我國因有關法令的規定，民間不得持有外匯，所以在法令完成修改前，外匯存底仍會是個促使新台幣升值的口實。（編按：此項訪問於本年五月十三日在華府進行；我國政府已於七月十五日有限度的取消外匯管制）至於新台幣匯率到底會升到什麼程度？很多人問過我「底線」，但我沒辦法答，因為美國沒有對我做任何表示。可是基本上，匯率應適當反應一個國家的貨幣價值，繼續不斷的貿易順差，貨幣必須升值；反之，必須貶值。很多人在去年八月時說，新台幣不能超過卅六，不然我們的廠商都會垮；到年底改口說不能超過卅四；現在這兩關都過了，而且我們進出口的景氣沒有看到太明顯的變化。說到這一點，我不能不對國內廠商的韌度表示欽佩。一句話比所有努力有用我們在縮小中美貿易逆差上的確做了不少努力，例如，以我個人來看，韓國對美國所做的，就比我們差得多，但是美國卻常稱讚韓國。因為韓國政府對經濟的控制力大，他們的副總理在今年四月中就公開宣佈，一九八七年韓國對美的貿易順差，絕不超過一九八六年的水準。而我們呢？美國已經替我們算好了命，說是今年會達一百八十億。韓國一個副總理就可以保證今年對美貿易順差絕不超過去年水準，我們是自由經濟，出口的是私人企業，政府中沒有一個人能說同樣的話。而韓國的這一句話，比我剛剛提的每一項做了多少努力都有用。就光一句話。問：聽您談話，可以感覺到您對美國各方面知之甚詳。聽說您花很多時間研究美國的問題？做宣傳不能像「賣膏藥」答：基本上，美國人對外國事務很不瞭解，也沒有興趣去瞭解。我常在國內的報章雜誌上看到「我們應該加強宣傳，人家都不瞭解我們」的說法，天知道，有幾個美國人懂得比利時、盧森堡，又有幾個人知道錫蘭。因此，若一坐下來就和他談中華民國多重要、中華民國的戰略價值怎麼樣，不要三分鐘，他就不聽了。要吸引他，得先跟他談他有興趣的話題，等到他發現你對他的問題懂得比他多，覺得「跟這個人談對我有好處」，然後他願意和你談、願意相信你的話，這時才「順帶」告訴他一點中華民國的事。國內很多人到美國來時，也有心為國家做點宣傳，但請記得這個原則，不能像「賣膏藥」，我鼓一敲，就是「中華民國膏藥」。問：要怎樣才能與美國建立長期的友誼？答：建立長期的友誼，要做扎根的工作，所以，我這四年半以來，風塵僕僕地在各地演說。美國五十個州之中，雖然有十一個地廣人稀的州我沒去，但他們在華府的代表我們都有來往，州長或州議員來此，我們也大多會見面。在華府的一百廿幾個使領館中，沒有幾個的活動力超過我們。成就與挫折過去我們的對美外交，主要是結交保守派；今天我們什麼朋友都交，尤其是現在的主流派。坦白說，這些朋友如果早廿年交，今天中美關係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此外，華府有許多智囊團，從立場最右的到最左的，今天幾乎跟我們都有密切的來往。這些人就是將來改朝換代後，要找國務卿、助理國務卿、發言人……的人選。這就是扎根的工作。問：最後，可不可以請您談談擔任駐美代表四年半以來，覺得自己最滿意和最受挫折的事？答：我很難說有什麼最滿意的事，一方面是我對自己很嚴，另方面現在國人對中美關係的評價如此低，我是「敗兵之將，焉敢言勇」。如果真要說那件事較滿意，那就是我的同仁，在我們外交處境這麼困難的情況下，還能這樣奮發、努力，使我很感動；而國內同胞對他沒有加以應加以的鼓勵，最的折。

民眾眼中的中美關係

國人對中美關係的評價幾何？當真居對政府施政最不滿意的第二名？這個據傳為行政院研考會民意調查的結果，經駐美代表錢復引述，也廣為傳播媒體引用；可是當本刊向研考會查證時，主任委員魏鏞卻表示「有待澄清」。「中美關係」並非倒數第二問：可否請主委先談談這項調查的背景和結論。答：這是一項選民對政府施政總滿意度的調查，我們通常在選舉結束後進行，從民國六十七年到現在，已經連續作過七次。錢復代表提到的資料，是去年十二月底的調查結果，我們在今年四月十七日例行的記者會上發佈。當時發表內容的重點是在民眾對群眾示威遊行的基本態度；同時也公佈了好幾項其他調查發現，中美關係只是其中一部分。在此要特別說明的是；民眾對中美關係的滿意度不是排在倒數第二名。選民對施政較不滿意的依序為：「環境汙染」（）、「食品衛生管理」（）、「社會福利」（），接著才是「中美關係」（）、「國際地位」（）。（詳表一）我們發佈的資料本來是由滿意度最低的項目排到最前面，結果登載出來把順序調了，有的報紙又刪去了百分比，才令人產生錯覺。老實說，對這項資料被誤傳，以及駐美辦事處的強烈反應，我很意外。問：如此說來，「中美關係」並不是僅次於「環境汙染」，為選民第二項不滿意的施政；可是，與前一次調查相比，選民對「中美關係」的滿意態度也的確在下降。滿意度有起有伏答：是的，不過這也不獨「中美關係」如此，選民對政府施政的總滿意度在非經濟範疇的不少項目上雖有緩慢下降的趨勢，這到底是民眾對政府施政的實質內容不滿意，或是期望升高所致，需要進一步分析。基本上，中產階級興起後，民眾對政府的期望會升高，先進的民主國家民眾對施政滿意度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是很不容易的事。像我們滿意度能達到百分之七、八十是很難得的。對「國際地位」滿意度在六次民意調查中，曲線持續下降。「中美關係」則紀錄了五次，倒是有升有降。以近幾年來看，七十到七十二年下降，到七十四年底上升，之後又降了。（詳表二）問：您能不能分析一下，為什麼選民對「中美關係」的滿意度會起起伏伏？答：原因可能很複雜，不過大致來看，到七十四年滿意度上升，可能與幾個因素有關：一是錢代表七十二年上任後所做的努力；一是中美關係經過以往的調適，在七十二年後進入穩定階段，不致產生重大的問題，媒體也比較給予肯定。七十四年以後的下降，則可能是中美煙酒談判、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新台幣對美元的匯率等問題，對我們造成的壓力。這些壓力經過媒體大篇幅的報導以及民間團體的積極推動，使民眾產生錯覺，以為這些就是中美關係的全部。傳播媒體影響大問：您兩度提到「傳播媒體」，是不是民眾對中美關係的滿意與否受媒體影響很大？答：一點也不錯。國內問題，大家還能自己體會；國際問題，即使知識分子也要透過媒體的報導取得資訊。因此，媒體的處理很能影響民眾的觀感。當媒體報導都偏重在中美貿易談判，駐美單位在其他方面的努力與成就，民眾便不一定知道。我們問卷的問題很簡單，只是想瞭解選民的一般反應，並不是專為「中美關係」設計的，只包括了一項「您對中美關係滿不滿意」的問題，並沒有細問民眾到底是對中美關係的基本政策、台灣關係法、經貿、軍售、簽證……中的那一項不滿意。所以我認為，錢代表和北美事務協調會駐美辦事處同仁，不要把民眾對「中美關係」的滿意度和對協調會工作的評價等量齊觀。事實上，國內外輿論對於協調會駐美辦事處在錢代表領導下的工作績效，都是加以肯定的。以本人直接的體認，目前協調會駐美辦事處陣容之堅強，以及工作之積極與深入，都是具體的事實。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最近本人應邀在「美國管理學會」舉辦的一項研討會中提出報告；午餐時，親眼看到錢代表在餐會中作專題演講後從容回答聽眾各項問題，展現出他對中美貿易問題之深厚瞭解，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問：依您看民意反應及外交運作，應有什麼樣的關係？答：民眾對「外交」的看法多半是一般性的、籠統的、印象式的。因此，我們不一定能把民意反應的調查結果直接視為係對駐外人員實際表現的反應。英國學者尼可森（）在其名著「外交學」（）一書中曾闢專章深入探究民意與外交之間的關係，他指出：「民主式外交（）之基本原則為：外交官作為文官之一部份，對國務卿（外交部長）負責；國務卿，作為內閣之一員，對國會大多數議員負責；而國會，作為代表性之集會，則須尊重代表主權之人民的意志。」尼氏進一步指出即使受過相當教育的選民，也未必能充份瞭解一國外交實務的運作，因此他認為民意透過代議政治的途徑，可以影響到外交政策；但卻不宜直接影響到外交關係的運作及執行層面。因此職業外交官固然應該關心民意，但卻不能完全為民意及輿論所左右，而應根據專業知識及經驗來處理實際外交事務。以上尼可森的這些看法，雖然發表於數十年前，至今仍有相當參考價值。外交問題已漸漸變成內政問題問：不同背景的選民對「中美關係」、「國際地位」的滿意度有什麼不同？答：根據多年的調查，整體而言，教育程度、收入、及社會地位較高、及白領階層的選民，比較支持政府及執政黨。但是，在「國際地位」和「中美關係」的情況剛好相反。教育高、收入高、社會地位高，以及屬於知識程度較高的公教人員、自由職業、和學生們，對我國的國際地位及中美關係不滿意的比例反而較高。這些人支持政府，支持執政黨，卻不滿意我國的國際地位與中美關係。顯示這些人對國際地位、中美關係的關心程度超過一般人。主管部會除了應進一步瞭解原因外，似乎也應加強對中上階層民眾的溝通，使他們能更瞭解我們對外關係上的實際處境及困難，以及今後努力的方向。我想還是一件很主要的工作。七年前，我在一項有關民眾對政府施政反應的報告中，便指出我們的對外關係是民眾關心度逐漸升高而滿意度偏低的項目。如果不設法改善，可能會演變成內政上一個爭議性的題目，從近年來候選人的政見及立法委員質詢的內涵來看，這種勢已經很明顯，值得我們思考與重視

與自由貿易「唱反調」－－談野生動物進出口交易

在世界各國交通愈來愈便利、貿易愈來愈頻繁的今天，有一種國際貿易卻限制愈來愈嚴。近兩年，澳洲野生袋鼠繁殖過量，不僅危害農業，袋鼠本身也缺乏糧食。澳洲政府最後決定射殺，而不願出售或送給別國——怕影響他國當地的生態環境。日本多摩動物園為了使來自澳洲的幾隻無尾熊賓至如歸，花了三億日幣為它們設計最適合的家；後來一隻無尾熊死了，多摩動物園受到輿論攻擊，園長因此自殺。動物園的經營理念也在改變。今天，處心積慮弄到世界各種珍禽異獸，已不被先進國家的動物園認為是驕傲的事。即使萬「物」聚全，動物沒有和原居地相同的生存環境，也無法真實展現原有的生活習性，達到動物園教育的功能。所以未來的趨勢是，動物園儘量本土化，以經營好和當地生活有直接關係的動物為先。許多例子顯示，人對動物與環境的關係愈來愈重視。今年五月，世界野生動物保育基金會（）正式委託我國自然生態保育協會擔任亞洲地區的「生態警察」——監察、紀錄非法野生動植物，尤其是動物的進出口貿易，並設法阻止或通知該會採取對策。話說最多的當風紀股長？已有廿六年歷史，成員包含世界各國的科學家、動物學家、生態學者與關心環境人士等，影響力遍及全球；他們先後拯救過三、四十種野生動物免於絕種，在世界促成過近三百個國家公園成立。之下設有專門緝查非法野生動植物交易的組織，分支據點遍佈五大洲，亞洲總部設在日本。我們是繼日本之後，第二個受托為生態警察的亞洲國家。為什麼選上我們？有人認為有「話說最多的當風紀股長」的作用；因為亞洲國家最先雀屏中選的日本，就是目前亞洲最大非法動物貿易國。我國則在新加坡去年雷厲風行、嚴格限制非法野生動物進出口後，不少生意見風轉舵而來。犀牛角拒絕往來但也有保育界人士認為，我們近年來的努力，是更重要的原因。例如，我們不停進行動植物生態研究計畫、主動與國際保育團體接觸、參與合作「國際鳥類繫放計畫」等，正逐漸扭轉外人對我的看法。前年，會長英國菲利蒲親王就曾盛讚我國致力保育工作。國內保育團體也早已主動提供動植物轉口貿易資料給，我們近年進行的保育工作也給他們留下好印象。據行政院政務委員張豐緒表示，最大的原因是我們禁止了犀牛、犀牛角的進口。由於國人重食補、食療，長久來以犀牛角為中藥、殺老虎秤斤論兩賣，受到不少國際保育人士指責，尤其犀牛數量在最近十年減少了百分之七十，早被國際列為受保護的動物。在國內保育人士大力奔走下，前年行政院核定嚴禁犀牛、虎、獅等五種瀕臨絕種動物進口；國貿局也將含有虎骨、虎骨膠、犀牛角等的中藥材列管進口。嚴禁非法動植物及其附產品的國際交易，就是主要的工作，處理原則係根據「華盛頓公約」而來。懷璧其罪國際間野生動物的貿易，已進行了好幾百年。根據現存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檔案記載，十七世紀荷蘭人據台時代，平均每年出口十萬張以上梅花鹿皮，終至今天台灣特有亞種野生梅花鹿絕跡。廿世紀初，西方仕女流行戴綴有鳥羽的帽子，受羽毛美麗之害而被濫捕的鳥類不計其數。到了一九六○年代，全世界交通更便利、貿易更頻繁後，野生動物交易的數量也劇增。根據統計，那時國際間每年鱷魚皮交易最高曾達一千萬張，一九六七年單單美國進口的各種虎、豹皮就將近十六萬件；一九七二年非洲肯亞出口一百五十噸象牙，創下新紀錄。交易金額也十分驚人。據華盛頓公約記載，美國一九八一年的野生動物進出口貿易額將近十億美元；一件南美山貓皮在西德的價碼高達四萬美元，一隻中南美洲大金剛鸚鵡在國際上的價格為五千美元，一盎司的犀牛角在東方藥鋪可以比一盎司黃金還貴。因為貿易利益而濫加捕殺的結果，野生動植物逐漸在地球上消失。專家估計，到公元二千年將有兩成野生動物絕種，植物亦然，如開花植物就會少掉四分之一……。華盛頓公約各國生態保育人士於是紛紛提出，動植物滅絕將對人類生存產生重大威脅的警告，例如鳥的存在能控制蟲數，免得蟲與人爭食……，來呼籲保護野生動植物；許多人更進一步指出，動植物也有「生存權」，任何團體都不可為了私利，將其趕盡殺絕。野生動植物進出口也可能危害人的生命、財產。例如國內前幾個月有商人大量進口蛇，萬一其中有我們沒有的蛇類咬傷了人，根本無該種蛇的血清可救治；福壽螺引起農作損失，卻無天敵可剋的事件，也是一例。世界各國若能嚴格管制野生動物出口，也可減少濫捕野生動物情形。使台灣「蝴蝶王國」的美譽已大不如昔，就是因為過去蝴蝶與其標本的進出口沒有管制。就在這些背景下，一九七三年，廿一個國家在華盛頓簽署成立了「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貿易公約組織」（），製定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之國際貿易規則（華盛頓公約），目前已有九十六個國家加入該組織。華盛頓公約中把若進行國際交易，將造成絕種或可能絕種的動植物名冊列出，標明禁止交易、管制交易（如限制數量）的項目。前者如大狒狒、藍鯨、貓熊、雪豹，台灣的雲豹和特有種鳥類藍腹鷳也在其中，後者如穿山甲、浣熊。其餘未列入的則為第三類。第三類與各種生物標本，各國可自行決定是否交易，但需設管理機構管制與核發輸出、入許可證。我國就由華盛頓公約組織委託行政院指定經濟部國貿局擔任簽證的核發。殺頭生意有人做但根據行政院農業委員會統計，去年我國進、出和轉口的野生動物數量驚人；其中鳥類更高達廿幾萬隻。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動物商估計，黑市數量可能更多達幾百萬隻，且其中不乏華盛頓公約不准進出口的種類。農委會林業處保育科在整理商檢局動物檢疫資料時，就發現去年有六隻我國「文化資產保存法」中列為保護的特有種鳥類「藍腹鷳」。所以如此，經營動物進出口的銘得企業有限公司負責人蔡溪松認為，國內目前具規模的活動物商有四、五家，其它鳥類、熱帶魚、象牙、動物標本商的數量可觀，但都悶著頭做，許多商人根本不清楚什麼是華盛頓公約。也有人不以為然。「只要從事過這個行業，多少會瞭解到野生動物買賣的限制；」農委會保育科一名技士說：「但是厚利當前，就只有猛鑽漏洞了。」貿易商乘虛而入例如國貿局進出口貨品分類表，對野生動物類別分得很籠統，像鳥類只分野鴨、野雞、雉雞、帝雉、藍雞五種，鹿只分長頸鹿與鹿兩種，又沒有圖片可供對照，申報的貿易商只要把國際上列名禁止進出口的種類，隨便填上其中一種，就暢行無阻。此外，許多動物種類只要銀行簽證即可放行、五百美元以下的饋贈物品亦無需申請簽證即可帶入境，也都是貿易商可鑽的漏洞。國貿局過去也未嚴格要求貿易商要取得輸出國的輸出許可證，證明動物非走私管道出來，給了國外商人可乘之機。今年三月中，有一批華盛頓公約第一類的鱷魚皮從巴拉圭賣到日本，就利用這個漏洞由我國轉口；他們兩國的交易，後來遭到華盛頓公約組織抗議的卻是我們。我們雖然不是華盛頓公約組織的正式會員，但瀕臨絕種動物的非法交易一經暴露，國際指責之聲四方交相而來，除嚴重影響國家形象，也可能因此帶來更壞的後果。都是小金剛惹的禍最近台北市立木柵動物園，就因不諳華盛頓公約規定，買了不少第一類的動物，且因所托非人——承包的外國動物商不按正常管道買小金剛，而引起國際保育人士不滿。即將於八月三日在美國召開的年會，因此將提案要求大會剝奪我簽發野生動物貿易簽證的權利；萬一國貿局無法核發野生動物貿易簽證，以後國內動物商將因無法取得國際上公認的進出口許可證，斷了與國外交易的路。針對這種狀況，國內有關單位已迅速採取幾項措失。國貿局在今年三月規定動物商不准從事野生動物三角貿易。以後凡野生動物均不得到銀行簽證，而免簽證的五百美金饋贈品，也將不包含野生動物。農委會正進行翻譯華盛頓公約內容，開列我國野生動物禁止出口名單，並附上圖鑑，供國貿局、海關查對之用。六月廿七日起，凡華盛頓公約規定的第一類，一律禁止進出口，第二類野生動物及其產品之進、出口案，將嚴格檢驗出口國的簽證並依圖查核。與自由貿易唱反調但是，想大刀闊斧改革的主管單位也面臨國內動物園與貿易商的壓力。由於華盛頓公約未限制學術機構與有教育功能的單位（如動物園）交換或相互買賣第一類動物；不少動物園希望農委會仍准許他們交易。動物商則要求農委會給他們一段緩衝期，專門進口象牙的象國工業公司負責人梁奕星舉新加坡和香港為例，他們在前年施行進口必須附對方輸出許可的規定時，曾給予動物商半年時間，否則有些已付訂金，對方卻拿不出輸出許可證的生意會大賠老本。也有動物商問：「台灣特有的梅花鹿，野生種早已滅絕，可是現在有不少人養殖，為什麼不准出口？」不論進口或出口，有許多理由使主管單位不得不小心。農委會保育科技士吳冠聰解釋，目前動物園買動物都經過貿易商，許多動物並非來自國外的動物園，而是收了訂單再去捕捉。且華盛頓公約規定，賣方必須還有足夠的動物可延續族群，買方要附上該動物未來管理員與獸醫的履歷、動物園設備、建築材料……，供華盛頓公約組織查核，再決定可否買賣；並非雙方動物園想交易就可成交。目前所以不開放梅花鹿出口，也是防範有人利用梅花鹿之名，出口國內還有的野生種水鹿。「動物商必須瞭解，動植物進出口生意只有愈來愈難做，舉世皆然」，吳冠聰說，一、二十年前那種不需多少手續，就可進口野生動物的情況已不可能再發生。你也可能是劊子手在糧食不足、工業不發達的地區，最豐富的資源就是野生動物，不准他們出口很難確實執行。像現在華盛頓公約規定產象牙國家，每年只准出口象牙廿噸，但在非洲私下進行的交易，數量遠超過規定數目。如此對改善他們的生活十分有限，例如一枝象牙在非洲才賣新台幣一百元，一經轉手，價錢就高出上百倍，好處全進了貿易商的荷包。除了貿易商的推波助瀾，另一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肇事者，是消費者。今年在台北舉行的自然生態保育座談會中，的代表帶來不少幻燈片當場放映。其中有一張是雙美麗的腳，穿著精心設計的蛇皮皮鞋，姿態優雅地站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旁邊打出的字幕卻是：她已涉入違法事件而不自知！我們呢？你是否以踩著蛇皮皮鞋、揹著鱷魚皮皮包，亞熱帶的台灣披著皮草為？是如此，你也可能成為動植物滅絕的劊子手

華人菁英．為國建言——一九八七年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

由七月四日獨立紀念日帶來的三天「長週末」（），人人計畫著如何渡假。有將近千位散佈在北美各地的華人，則收拾行囊，攜家帶眷飛往德州。從七月二日傍晚開始，休士頓的亞當斯馬克大飯店裡，陸續出現一張張黃面孔。未幾，大廳裡一波波傳來的歡聲笑語，俱是親切熟悉的中文了。註冊、繳費、卸行李、訂房……，一切就緒，掛上「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的名牌，此後三天，熟面孔把臂言歡，即便初見，也熱切招呼；因為，大家雖然來自各方，心卻一同。「我之所以成立王安實驗室，就是要告訴大家，中國人不是只會經營洗衣店或餐飲業的。」金邊眼鏡、藍領結，加上謙和的笑容，王安的形象已是成功華人的鮮明標幟。在一九八七年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的開幕演說中，他把甫得的美國建國二百周年自由獎章的榮譽，分給台下一千三百多位華人菁英，「這應該歸功於在座各位，以及其他所有在這個社會中共同努力的華人」，他說。王安博士指出，華人未來的發展，不能只靠歷史，必須人人繼續努力貢獻。他盛讚中華民國台灣近年來經濟上的成就，並且表示，要有決心在科技方面繼續努力、打破瓶頸，才能保持這份成果。為了配合這項發展，王安實驗室最近和國內的交通銀行等單位合作，共同宣佈成立金門發展及投資基金，希望能促進中華民國台灣與國外投資者的合作。這是王安。而對台下千位學有專精的與會者而言，心意其實一般。渡假？建言去也！每當旅美能源專家陳謨星被問及：閒暇作何消遣？他想想，總說：「開國建會！」問者嗔怪，他又忙解釋：「是真的，我的家人都知道這個慣例，我們每年一定會花一個週末到亞當斯馬克旅館啊！」休士頓亞當斯馬克旅館是「美南國建協進會」每年五月國殤節假期固定的開會地點。學人們在海外為學術、生活奔忙；難得假期，又投注心血在華人學術聯誼上。今年是「美南國建協進會」成立十周年，也是第一次接辦大型「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談起聯誼會的緣起，科技組總主席張建義表示，民國六十一年開始，國內舉辦國建會，邀請海外學人歸國建言，至今已舉辦十五次了。台北之緣，無論同道成知交，或爭辯結諍友，回到僑居地後，都希望能繼續聯繫、聚會，因此紛紛組成學術聯誼團體，每年定期召開學術年會，探討國家重要施政計畫。「目前在北美地區，包括加拿大，這種團體大約已經有廿個，如果加上日本、法國、西班牙……等，就有廿六個左右」，他說。一九八七學術報國盛會三年前，台北國建會停開，北美地區的學術聯誼團體推舉「美西華人學會」，在洛杉磯舉辦「一九八四年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以延續海外學人為國建言的管道。由於這次會議十分成功，國內因此原則上決定支持國建會與海外華人學術研討會輪流舉行。一九八七年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於是由美南主辦，以「海內外共同促進中華民國科技暨綜合發展，以邁向開發國家行列」為主題，由錢懋增博士擔任總主席，下分環境保護、區域發展、資訊發展、生物技術與醫藥科學、機械與航空工程、工業化學及材料、教育文化七個研討組，與國家科學技術長期發展、科技創業投資、能源發展及管理、如何促進民營企業加強研究發展及海外參與、海外華文教育等五個座談會，以三天的時間進行分組討論。往年國建會在國內召開，多由行政院俞國華院長親自主持。今年的開幕典禮中，俞院長亦頒書面致詞，他首先對十餘年來無論海內外各種學術會議，學者專家的建言表示謝忱，並且提出：加強聯繫合作、擴大學術報國、推展國民外交三個目標和與會者共勉。公務員的腦袋最值錢為了圓滿達到會議預期的效果，籌劃半年以上的主辦單位，已經儘可能地做好事前準備。大會主席錢懋增表示，從去年九月開始發出邀請函，願意提出論文的學者極多，在品質的要求下，淘汰率高達百分之廿五至卅，「這次參加者的素質比往年都高，其中有七位中研院士，另外，年輕優秀的新面孔更是不少」，他同時指出，為了加強聯繫，易於推動，不但國外小組召集人俱是專業中頂尖人物，國內召集人，像衛生署長施純仁、環保局長莊進源、經建會副主任委員王昭明、經濟部次長徐國安、財政部次長何顯重、文建會主任委員陳奇祿……等，皆為實際具有決策地位的領導人。身為政府官員，為了表達善納建言的誠意，衛生署長施純仁在開幕演說中先幽了一默。這位腦神經權威的外科醫師表示，他過去最愛說的笑話是：有位家財萬貫的病人決定換腦，於是和醫師商量對策。「醫師的腦袋如何？而且只要三萬美元」，醫師說。「有沒有好點兒的呢？我的經濟狀況還算寬裕」，病人問。「那麼我這兒還有個律師腦袋的存貨，五萬，如何？」醫師又建議。「再好一點的？」「科學家的，八萬」，「再好一點？」在病人一再追索下，醫師終於拿出一個價值十萬的公務員腦袋，病人不解：「為啥這麼貴？」醫師理直氣壯地答道：「全新的呀！」環保是熱門議題哄堂大笑之後，施署長卻接著表示，沒想到他的腦袋在上任公務員之後，卻顯然「過度使用」了。每天打開報紙，看到的就是汙染，早晨才進辦公室，民眾的指責電話也鈴聲大作，埋首整頓之餘，他希望能藉由學有專精的學術界，得到具體可行的建議，使公共衛生、環保工作更臻善境。在三天會期中，環境保護是熱門議題之一，研討以工業廢棄物處理與環境科技人員訓練為重心。與會的中外學者一致認為，環保工作應全面著眼、整體防治，並且尤需長期從教育上著手，不但在大學增設環境工程學系，同時也應在工學院各系普遍設置環工課程，使工程人員對環保有所認識，及早增進工業界人士與環保人員的互相諒解。此外，提供適合政府及工商業界決策者學習的環保課程，也勢在必行。議程緊湊，挑燈夜戰在國內一項民意調查中顯示，環保問題是民眾最關心的一環，由研討會旁聽者踴躍的現場看來，這亦是海外中國人關切的焦點。至於專業性較高的議題，像生物技術、複合材料、心臟病防治、都會計畫、輕型飛機……等議題，發表論文的講員與參加者也充分交換意見，旁聽者雖少，座中卻俱是學有專精者，特別的是，其中還有來自大陸的留美學生參加研討。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準博士私下表示，來此是為好好觀摩學習「專業」，他在文革時浪費了太多寶貴的生命，現在有機會讀書研究，自然不肯放過任何求知的機會。除了聽講自己專業的研討，其餘時間，這位用功的學者多半回房讀書，果然不肯浪費一分一秒，其對「專業」堅誠的態度，令人感動，也感慨。今年的研討會還有一項特色，那就是分組多，白天時間不夠用，必須挑燈夜戰的還有四組之多。雖是夜以繼日，討論情況仍見熱烈，尤其是「科技創業投資」、「促進民營企業研究與海外華人參與」和「國家科技長程發展」等組，討論室裡不但滿座，亦無人中途離場，過了預定結束時間——十點，還不見「散場」，直到夜深，學人們還聚在走廊上議論不止。獎勵投資，促進產業升級有鑒於近年我國經濟發展面臨轉型期，政府同時推動自由化、國際化，若干獎助或保護措施逐漸減少，加上外匯管制的解除，工商業結構勢必配合作有效調整，以期有助升級、擴張。科技創業投資研討中就有關管理規則、獎勵投資條例、證券管理法令、暢通資金來源等方面，提出檢討與建議。此外，會場中有關中美貿易和投資的問題，是始終圍繞的焦點，在不斷答覆問者有關台幣升值，外匯存底問題時，經濟部長李達海與次長徐國安一致指出，新台幣對美元匯率應可穩住、外匯存底亦不會再呈巨幅增加。李部長並且表示，民間企業在國外投資，亦是處理的好途徑之一。北美事務協調會代表錢復也在演講中分析，中美貿易逆差和美元貶值已至谷底，往後應逐漸回升；中華民國的各項努力也漸獲美國肯定；他認為，國內業者及在此學人們，應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研討如何提高國內生產結構，使企業升級，並改善國內投資環境，才是當務之急。在經濟部次長徐國安的主持下，晚間的分組研討，講員分別分析了國內外創業投資的環境、趨勢，並且請施振榮等創業成功者現身說法，暢談經驗，不少聽眾聞風而至，皆稱受益良多。提高民間企業之研究與發展科技發展長程計畫組，則針對民間企業之研究發展偏低，及國內學術界難以支援企業之研究發展為議題。由於民間企業多注重短期投資報酬率，我國企業又以中小規模居多，不但缺乏足夠利潤支持研究，網羅人才也有困難；此外，學術界中許多教授、學生皆乏實務經驗，或研究專業過於專狹，以致不能與企業界配合。會中，芝加哥大學張系國教授建議可採某些美國學校的作法，對大公司、小企業作差別收費，以小規模會議或研討會方式進行建教合作。清華大學李家同教授則建議業界建立完善之專業資料庫，以協助學術研究者獲得實務資料和知識，減少其間鴻溝。中華文化，海外薪傳在整個研討會的議程中，科技的相關議題無疑佔了絕大的比重，教育文化組不免有人提出「聊備一格」之說，尤其當話題始終圍繞在「文化部」的設立與否，更予人有「新面孔、老話題」之感了。「我參加了好幾次國內的國建會，文化組談的是一樣的東西」，一位學者不解道。雖然如此，教育文化組的研討過程卻絕不寂寞，許多「科技」學人的家屬，大多興沖沖地參加研討，使得會場不但滿座，連四周沿牆，都站滿了旁聽者。海外華文教育座談，尤其是海外家長們切身遭遇的難題。來自北美各地的華文教育負責人分別提出了教學現況及所遇瓶頸，最後作出的結論是：創立較大規模的中文學校，俾使分班較易；成立短期師資訓練中心、短期進修講習會，解決家長兼職的普遍狀況；此外，爭取中文課程獲得高中第二外國語學分、增加華人家庭交誼機會，以提高學習意願；製作電腦教學、卡通錄影帶等現代化教材，俾使中文教育能繼續薪火相傳。倉廩足而後知榮辱？在文化與生活品質小組的討論中，「經濟與文化的關係」又成熱門話題，在場的文人憂士，多指出國內經濟起飛，文化卻漸庸俗，人人皆成經濟動物，並非民族之福。也有人認為倉廩足而後知榮辱，惟有經濟富足，才能培養精緻文化。旅美經濟學家鄭竹園教授則在兩者之間提出中肯的看法，他表示，根據學者最新的研究，創造經濟奇蹟的亞洲四小龍及日本，乃是崛起於儒家的文化背景，包括大家庭的互動關係、注重教育，以及根深柢固的顯親思想；換句話說，今天的經濟奇蹟其實由長久埋下的文化背景締造，想要繼續維持繁榮景況，就必須努力札緊文化的根柢，二者互為依存，難分先後。人文教育如何落實？研究所教育的討論，則引發了另一場「科技」與文化的熱切議論。研究生，尤其理工科技人才，究竟應該接受什麼樣的人文薰陶？又如何達到？張系國教授指出，應以小型「討論會」或「講座」的方式上課，規定學分，以收實際之效；李家同教授則表示整個學校所營造的「人文氣氛」，才是關鍵所在，他舉例說，清華大學畢業演說從不強調邀請政府官員或創業有成者蒞臨，卻總是以懇摯之情，力邀不為人知、卻在專業領域默默付出，對學術真誠堅貞的努力者。小組主持人馬利蘭大學許翼雲教授也認為，通識教育是求知態度上「關心」的問題，而不是「課程」的問題，但他同時也強調「訓練」的重要，無論面對科技或人文，從小的邏輯訓練以及思考習慣的養成，才是根本癥結。經濟與文化、科技與人文之間平衡點，其實也都是年年重覆的老話題，卻仍繼續反應了人文教育、通識課程的重要性，和它們在有識學者心中的份量及關懷程度。經濟有奇蹟，科技奇蹟亦可期待，畢竟文化不會出現快速奇蹟，而要一寸寸、一年年往下扎根。「時」短言長，書面盡意文化組討論激烈，但其中也有若干學者的建議與質疑所掌握的資料過舊，以致與會者必須再把時間耗費在背景的溝通上，這種情形在其他小組亦時發生。事實上，為了使學人們充分掌握議題，籌備單位事前皆印妥所有的背景資料，有些小組，像資訊軟體、都會計畫等，更長達百頁。但與會學者們仍然希望國內有關機構，能夠定期、經常地寄發相關資料，以滿足海外學人對國內現況的瞭解。議題多、時間短，夜以繼日，似乎仍然不能滿足與會者的熱情。計時器的嗶嗶聲，在各個研討會場中此起彼落，相繼催人。以致七月五日下午閉幕結論發表中，能源組報告人在以「張小燕式」的速度提出建言時，還出言「威脅」台前的計時器說：「我可是學電力的，當心我停你的電！」許多人先後表示，討論時間不夠，除論文發表及評論者，自由報名的人少有參與討論發表的機會。時間的限制，多少使學人們雖懷知無不言之心，卻存言有未盡之憾，只有會後以書面報告彌補了。此外，部分學者非常關心國內解嚴、開放組黨等政治革新發展現況，卻因研討會中並未設置「政治外交組」，而不能充分討論，「我們只好犧牲睡眠，私下敲門探訪」，一位學者打趣說。為國建言，彌足珍貴三天的時間的確太短，學人們打從清晨七點到晚上十點都奔走於講室之間，著實辛苦，但想到這三天的時間，都是大家犧牲假期而來，遂覺彌足珍貴。大會主席之一，青輔會主任委員關中的一段話，可為今年多達一千三百餘位出席者共同完成的「北美華人學術研討會」作個註腳。他指出，在美國加州大學學者白魯荀所著的「台灣模式」一書中提到，過去十年間，中華民國台灣愈形開放、民主，根據這位學者的研究，海外學人的投入建言，是為第一個原因。「何其不幸，我們的國家陷於分裂；我們又何其有幸，能有這麼多海外學人願意共同努力」，關主委幽默又誠懇地接著說：「我們這些政府公務員的腦袋雖然值不上十萬美元，卻真心意納建言，與大家同為心！」

為西點軍校製刀

斗南的陳家父子從五年前開始接了一筆不尋常的生意——做刀。他們以木雕起家，卻因製軍刀而成名。此軍刀非彼軍刀，美國西點軍校的指揮刀是也。馳名世界的美國西點軍校，每年舉行畢業典禮時，學生除了興高采烈領走畢業證書，還不忘帶走一把指揮刀作紀念——這可是至上的榮譽。銀色的指揮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優美的弧度和精緻花紋，有著貴族的氣派。尤其握在俊秀英挺的軍官手中，確實予人相得益彰之感。自古以來，寶劍贈英雄傳為佳話。然而，名劍難求也是不爭的事實。誰能猜得到，西點軍校的紀念刀居然來自台灣鄉下的一家雕刻社！走訪斗南，正是烈陽張狂的炎炎夏日，好不容易按址找到一家沒有招牌的民房。心想：既是做軍刀的，一定「殺氣騰騰」，恐怕找錯地方了吧！沒想到這正是「揚明雕刻社」。登堂入室後，果然有一般家庭工廠的畫面：客廳角櫃上擺設著一艘木船，牆上掛著木雕鬼頭面具，牆角堆放著各式木製的運動器材……，就是沒看到軍刀的蛛絲馬跡。說明來意後，主人陳明存解釋：「其實它是指揮刀，不是可以當武器的軍刀。」一邊說，一邊把刀拿出來亮相。「還有啊，陸軍官校儀隊的指揮刀也是伊做的」，一位老鄰居到陳家聊天，不忘幫他們打知名度。近悅遠來令人驚訝的是，陸軍官校指揮刀比起西點軍校的更有氣派——黑底包金的刀殼、花紋更富麗細緻的護手，叫人眼睛一亮。真不簡單，生意居然飄洋過海，做到西點軍校去！「沒什麼啦！」五十多歲的陳明存靦腆地搔搔頭，很客氣地說：「都是運氣。」陳明存在斗南鎮土生土長，以雕刻起家。小時候，他對雕刻有興趣，無師自通，早上幫忙家裡做農事，晚上就做木雕；直到廿八歲，自己開了個小工廠。巔峰時期，廠裡還收了五十個徒弟。由於陳明存在斗南漸漸闖出名號，當地做木雕的人也跟著多了起來。廿多年前做的木雕，大部分是動物、面具，多銷往日本；又因為他自小對國術有興趣，蒐集了不少資料，於是也雕起打太極拳用的太極劍，而後又做七星劍、雙節棍，和蝴蝶刀、柳葉刀……等，走入「武術界」。他指出，台灣地區有幾個地方以木雕聞名，包括苗栗的三義、台中的通霄和雲林的斗南。其中，三義以鳥獸蟲魚的動物木雕最出色，通霄以古董神像出名，斗南則以面具最富特色。至於為何有這樣的發展，陳明存並不清楚；但是，斗南從他開始才做木雕面具，卻是毋庸置疑的。那是民國五十五年的事嘍。雕面具起家而雕刻面具，主要也是因為日本人認為鬼面具有避邪之用，對這種民俗藝品十分偏愛。「訂單接都接不完」，陳明存形容。由於他手藝好，只要一看圖片，就能仿製，因此日本寺廟想仿製乾漆面具，就找上門來。「雕刻鬼頭面具比較簡單，因為它的臉部線條複雜，對不對稱不容易看出來；如來、觀音的臉單純素淨，刀一歪，慈悲就走了樣，只好報銷」，陳明存應我們要求，把他的代表作拿出來展示。他表示，樟木有淡淡的花香，材質硬、韌度強，不易斷裂，但也就不易雕刻。相較之下，檜木就易刻多了，又因它質感佳、圖案自然，因此木雕以檜木為上選。對木雕的瞭解和功夫，也讓他意外獲得了一紙來自海外的特殊訂單。五年前，一位猶太商人，輾轉打聽到斗南有這麼一號人物，於是來台請他打造西點軍校的紀念刀，一口氣訂購五千把，據說原先這批刀是要向西班牙訂製的。但是，真正做出合乎規格的指揮刀，卻是在二年之後。「沒辦法，對方的要求太嚴格了」，陳明存的兒子陳再發指出，光是找到可以開模的鐵工廠、打出合意的樣品，就花了不少時間、精力。打鐵容易製刀難他舉例，西點的指揮刀又長又彎，如何把高碳鋼材料打成漂亮的弧度，是一門學問。而刀刃上密密麻麻的花紋，更是不折不扣的「精密工業」，必須手工製作。「目前機器只能代勞三分之一的工」，繼承衣缽的陳再發說。陳家父子個性憨實、含蓄，直稱自己「實在不會講話！」，但談起拿手絕活，意氣風發、侃侃而談，很具專業架勢。有點害羞的陳再發，看到照相機表情僵僵的，不太笑得出來；接受採訪也是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多話。他生肖屬牛，今年虛歲才廿七，卻是雕刻社的靈魂人物。除了雕刻，他對機器也有一手，廠裡的不少機器，都是他拼裝的。「有關電的技術，都靠伊了！」他老爹拍拍他的肩，很得意地說。而一把指揮刀的製造過程大致是這樣的：刀刃部分是，先裁好鋼板、磨血溝（刀上的一條凹溝）、磨不同角度的刀面（有四面）、磨掉粗紋（二次）、打花、刻花、再磨掉粗紋、細磨、電鍍……，其中，光是磨掉粗紋就要四道手續；而刻花時，刃面上的十三顆小星星也十分折騰人。刀刃、刀殼有講究刀刃的「外衣」就是刀殼。先把鋼板壓成「」字型，再用手工敲打成殼狀，接著用銀銲接合。之後，需要打光。我國陸軍官校的指揮刀，刀殼特別講究，還要鍍金、裝皮套，手續較西點軍校的指揮刀更加繁複。我們看到陳明存磨刀面時，磨刀機噴濺出火花，不免心驚。「沒什麼啦，習慣以後，就像蚊子叮，有點癢而已」，陳明存輕描淡寫，不覺得這個問題是問題。「整個看起來，最難的應該算是鋼的熱處理」，陳明存指出，鋼不經處理或處理過當，都易斷裂；如何把鋼處理成適合雕刻的硬度，是最大的挑戰。當年他對這些毫無概念，接下訂單後，拚命找書看，向人請益，摸索了幾年，總算找出訣竅。現在已經到了「要它軟它就不敢硬」的火候了。「從刀尖到刀柄，每個部分硬度都不一樣」，陳再發補充，指揮刀的刀尖最硬，約四十八度，刀柄只有廿八度。由於是裝飾、紀念用的刀，刀鋒不能像真刀般尖銳，必須做成不傷人的角度。當初，客戶也沒有說明細部規格，「靠自己找人鑒定，才搞清的。」而刀刃和刀殼的「配對」也是學問。因為是手工，無法像機器生產的統一規格，分寸沒拿捏好，便常有刀刃插不進刀殼的情形，用「起手無回大丈夫」來形容製作過程，並不過分。此外，光是尺寸，就有六種，為的是配合不同身材的人配戴。「不然，矮一點的人拔刀出鞘，刀尖就碰地，那多沒氣派！」陳明存邊說邊比畫。如此細的工，價錢應該不便宜吧？大致說來，一把美國西點軍校的指揮刀，新台幣四千元逃不掉；而我國黃埔健兒的更貴一籌，約要六千元才能買到。可惜的是，這些紀念刀只能訂購，市面上根本買不到。最有氣派的紀念品普通時期，製刀還可以慢工出細活。但到了驪歌高唱的畢業季節，訂單就十分逼人。目前陳家有十位師傅是「駐廠代表」，卅台機器可日夜效勞。趕工時，通宵熬夜是常有的事。自稱「管家婆」的陳太太只好努力為他們加餐飯。「唉，忙得比犯人還歹命！」陳太太半是嗔、半是認命地笑道，還不停數落兒子一天到晚忙工作，根本「不肯」找時間去交女朋友。她形容自己的頭家和兒子「人『柴柴』的，像木頭一樣」，街坊鄰居聽到了，直勸她不要嫌了——父子二人是「技術本位」，才有本事把生意做到美國西點軍校去，「替斗南人掙面子！」問及日後的發展，陳家父子對拓展工廠規模沒有太大的野心，表示能做多少算多少，「最重要的是，要不斷動腦筋，品質越做越好」，陳明存再三強調，做出比機器生產的東西更好，「才有趣味啊！」他發現，同樣是指揮刀，用不銹鋼當材料的效果比高碳鋼更好，光澤更佳，他正打算向客戶建議改採不銹鋼。看樣子，這斗南鎮還真的是「臥虎龍哩。

方寸之間學問大——藏書印趣譚

小小方寸之地，卻能發展出大學問的東西，大概非印章莫屬吧！其中，光是「藏書印」，就有許多故事可講。到過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書室的人，幾乎都會被饒富古趣的藍皮書匣、溫潤泛黃的棉紙、工整的楷書深深吸引。而乍看不太起眼、卻令人玩味再三的，可就是古籍首頁上朱白相間、斑爛燦麗的各式收藏印了。源遠流長的「收藏印」早在唐朝，太宗的「貞觀」二字連珠小璽、玄宗的「開元」小璽，就已經出現在御府收藏的圖書和器皿上，蓋印目的是表示這批文物為大唐御寶，有別於民間收藏，這算是「收藏印」的最早例證。「收藏印」泛指歷代皇帝及私人收藏家鈐蓋在各種文物上的印章，多半只刻上姓名別號或是居住的齋館名稱，以表示「此物曾歸我有」；也有的刻上「子孫永寶」、「永存珍秘」之類的吉祥話，告誡子孫：要妥善照顧先人遺物，不要落到他人之手。「藏書印」是「收藏印」的一種。顧名思義，它是專指鈐蓋在書籍上的印章。據故宮博物院文獻處吳哲夫表示，一般藏書印的「規矩」，是鈐蓋在古籍卷一、第一行、大題下面的空白處，由最下面開始鈐蓋起。若是空位已滿，沒有容身之處時，再蓋在書眉偏右，或是每一冊書的結尾空白處。「藏書印」代表「藏書人」在中國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觀念的影響下，擁有一本經過輾轉流徙、苦心蒐購的好書，比得到其他器物更值得珍惜，所以藏書印也通常比一般收藏印更「有學問」一點。一般收藏印寥寥數字，表明收藏者的身分便罷了，藏書印卻可洋洋灑灑：有的自敘生平懷抱，有的責勉子孫向學，流傳至今最長的竟有一百八十字；有的雖然也是寥寥幾個字，卻寓有深意。對藏書印頗有獨到心得的東吳大學中文研究所教授劉兆祐就說，小小一枚藏書印，其中卻大有「玄機」。表明身分是第一要務藏書印最初的功用，是表示「此書曾歸我有」，所以印上鐫刻著姓名字號、皇帝年號、籍貫家世、或是書齋名，以識別「所有者」。像明代的大收藏家項元汴，字子京，號墨林居士，在他的收藏印中，光是把姓名字號「排列組合」一番，就不下三、四十方印。其中「項墨林鑑賞法書名畫」、「墨林山人」、「墨林硯癖」、「項子京印」、「子京珍秘」……等印，都可以在故宮珍藏的書畫上發現。而光是書齋名，也能找到不少典故。許多藏書家將他的風格抱負反映在書齋名上，例如清朝末年的傅增湘，取宋朝大詩人蘇東坡的詩句「萬人如海一身藏」，把書齋命名為「藏園」，內有藏書數「萬」卷。而乾隆年間的大學者黃丕烈有一間書齋叫做「百宋一廛」，也表示他藏有一百多種「宋」版善本書。豐富的「文獻價值」藏書印除了表明收藏者的「身分」，有時候也暗藏著收藏者的「身世」。其中最耐人尋味的，應該算是清乾隆年間黃丕烈的一枚藏書印「廿止醒人」了。原來黃丕烈在乾隆五十九年遭父喪，次年又遭火災，噩運連連，日困一日。到了嘉慶廿年，有一天他又讀到陶淵明的「止酒詩」，這首廿句的五言詩中，每一句都有一個「止」字，共計廿個「止」。黃丕烈從遭父喪到嘉慶廿年，惡夢也正好做了廿年，他在感懷身世之際，希望能藉著陶詩的廿個「止」字，止否復泰，所以就刻了這方藏書印。這麼一方小小的印章，竟然藏著一段正史傳記上看不到的故事；這也正是劉兆祐教授所說——藏書印的「文獻價值」。此外，收藏家也往往用印來評鑑書畫的等級或真偽，像清朝的張蓉鏡有一枚朱文長方形的藏書印，上刻「虞山張蓉鏡鑒定宋刻善本」。凡是經他鑒定的宋版書，都鈐有此印，以示「負責」。書畫品級，以「印」為「鑑」清高宗乾隆皇帝也是有名的鑑賞者。當時的內殿圖書都編在兩本目錄中：「石渠寶笈」收錄一般書畫，「秘殿珠林」則收錄宗教書畫，鈐蓋這些圖書，也都有一定的鑑藏規矩。例如在「石渠寶笈」中，屬「上等」的書畫，除了詳細載錄它的尺寸、質地、款識、印章、題跋外，在書畫本身也要鈐蓋乾隆的「五璽」：「乾隆御覽之寶」、「石渠寶笈」、「乾隆鑑賞」、「宜子孫」和「三希堂精鑑璽」。若屬次品，則五璽刪去「乾隆鑑賞」、「宜子孫」，只能蓋上「三璽」了。玄機處處，耐人尋味「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看門道」，故宮博物院書畫處的王耀庭指出，書卷首頁上紅白燦然的藏書印，固然為古書增添幾許熱鬧氣氛，但如果細細審查，可有許多玄機難逃「法眼」呢。以長卷書冊為例，收藏家常喜歡在接縫處押印，後人便從騎縫印是否完整，來判斷這件書畫是否被人「動過手腳」。比如故宮珍藏的「唐懷素自敘帖」，卷長十七接，接縫處都有南唐李後主御府的「建業文房之寶」一印，只有第一、二幅間少了這方騎縫印。再讀後人的題跋，果然發現第一幅佚失，而現存的第一幅是宋朝人蘇舜欽補寫的。這樣看來，藏書印雖然是書畫的「身外之物」，卻是鑑賞古書畫不可缺少的「門道」之一。愛書惜書，表露無遺除了識別、評鑑之用，藏書印也常常表達收藏者愛書惜書的心情。像元朝大藏書家柯九思以書齋名「縕真齋」為引子，刻了一枚藏書印，印文是：「縕真之齋／圖書之府／吾存其中／遊戲今古／松窗棐儿／萬鐘為輕／聊寓意於物／適有涯之生」。將這方印鈐蓋在書卷上，古代文人的淡泊心志，倒也躍然紙上。而告誡子孫的印文，就更有趣了。有的是既「嘮叨」又帶「恐嚇」意味。其中最有名的，要算是清朝王昶的藏書印，上面鐫著：「二萬卷／書可貴／一千通／金石備／購且藏／劇勞勩／願後人／勤講肄／敷文章／明義理／習典故／兼游藝／時整齊／勿廢置／如不材／是非人／犬豕類／屏出族／加鞭箠」，居然訓誡子孫「不讀書、不成材，就不是人」！只可惜這種「恫嚇」口吻，有時並不見得奏效——只要看古玩攤上有多少名家珍藏過的善本書流落其間，就知道要子孫恪守訓示、詩書傳家，是多麼不容易！相對於王昶，則有一些真正愛書的曠達之士，抱著「欣於所遇、暫得於己」的胸襟，只願好書贈賢士，倒不一定要為自己子孫所有。像清朝孫文川的藏書印，洋洋灑灑卅四句五言詩，最後寫道：「由來天下寶／不妨天下有／但祝所得歸／勿落俗士手」。這篇印文，鈐蓋在藏書底頁，書讀到此，想必觀者也會掩卷而思吧。字數最多的藏書印，是清道光年間楊繼振所刻的。一百八十多字的印文中，引用了元朝大書畫家趙孟頫的話：「聚書藏書／良非易事／善觀書者／澄神端慮／靜几焚香／勿卷腦／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夾刺……」，楊繼振意猶不足，更加上「勿以鬻錢／勿以借人／勿以貽不肖子孫」。這枚帶有九個「勿」字的長方大印鈐在書本卷首，千叮萬矚，真是用心良苦。藏書印的「弊端」藏書印如果用得適當，可畫龍點睛，否則，就有傷大雅了。往往有收藏家「掠人之美」，在別人書畫作品上鈐滿自己的印章不說，有時為了與其他收藏家爭「一席之地」，以便與名作並傳千古，也顧不得空位已滿，竟將印章鈐蓋到文字間或畫面上，成了名副其實的違「章」建築。誰是這種「濫墾亂蓋」的能手？大家公推是明朝大收藏家項元汴。項元汴有百餘方收藏印，除了前面所說的姓名字號印以外，其他信手捻來的，像「神遊心賞」、「從吾所好」、「有何不可」、「考古證今」、「寄傲」、「幻浮」、「子孫永寶」……等等，林林總總、數不勝數。這麼多的藏書印，如果在每件珍藏品上鈐蓋幾方，原本無妨。可是項元汴喜歡在一件作品上，鈐蓋許多方印，而且往往將同一方印，重覆鈐蓋多次，大有「本人到此一遊、二遊、再遊……」之意。所以他所收藏的古書名畫，均難逃「浩劫」。比如前面介紹的「唐懷素自敘帖」上，有項氏藏書印七十多枚，而「盧鴻草堂十志」上，更多達百枚。項元汴為了私名、破壞整體美感的作法，不免惹人生厭。所以後人把他和晉朝的石崇相比。石崇為了擔心自己以明珠精鏐聘得的美人會改嫁，所以在她臉上刺黥為記，而且「遍黥其體，使無完膚」。得美人、藏名書，原本都是賞心悅目的風雅事，但卻遭到千古的訾議，也是他們始料所未及的吧。藏書印另一個始料未及的弊端，是偽印和偽蓋。印文清晰的印章不容易摹仿。但是印章材質堅固，可以傳存很久，而印面卻比較容易磨損，一旦印文字腳磨損模糊，就給了製偽印者可乘之機。故宮文獻處的吳哲夫指出，收藏家在家道中落後，往往連收藏印都難逃被不肖子孫賣棄的命運。輾轉而購得名印的人，即使對書畫一竅不通，也可以藉著偽蓋名印招搖撞騙。結果後代的收藏者除了要鑒定書畫本身的真偽外，還要鑒定這些名印的真偽，倒反多了一樁麻煩事。古籍的「身分證明單」不過只要能確定是真品，「名書配名印」，最受收藏家珍愛。例如一本古籍上面鈐蓋有「宣和殿寶」、「辛卯米芾」、「縕真齋」、「墨林山人」、「三希堂精鑑璽」……等印，就可以證明這本書曾經為宋徽宗、宋朝大畫家米芾、元朝柯九思、明朝項元汴、清朝乾隆皇帝……等人所有，無異是為這本書的「身世」做了最好的佐證，同時也等於得到了這些鑑藏名家的認可，這樣一部「流傳有緒」的古籍，自然是身價百倍。藏書印歷史悠久，卻始終沒有「過時」。在台灣，能稱得上是「藏書家」的人寥寥無幾，再加上現在印刷發達，好書人手一本，不必再苦心蒐購；即使遺失了，也隨時可以補充。雖然如此，那種「懷舊」或是「附庸風雅」的心情，卻使藏書印依然風行。大眾化印石頗受歡迎現在市面上隨處可見的泰來石（泰國清邁出產）和青玉紋石，形狀各具巧趣，色澤也頗溫潤，而且價格低廉，一方普遍的印石不過新台幣五十元左右，算是現代最「大眾化」的藏書印石了。著名的金石家王壯為就曾為許多愛書人刻過藏書印。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為一位年高而記憶力衰退的學者所刻的「多慚過目／釋即忘」。王壯為今年也年近八十，他刻了一枚「漫讀供忘」自娛，在幽默中更見中國文人達自適的境。

香港的邊際城

香港有一個政府管不著、居民不受法令限制、警察不可進去抓犯人、商店不需繳稅……，人人可隨心所欲的地方。但它並非眾人稱羨的「世外桃源」，反而曾是香港「黃、賭、毒」的大本營——九龍城寨。這個長久以來為港府詬病的地方，由於中共與港府在今年一月十四日宣佈要拆除後改建公園，而名噪一時。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為何成為三不管地帶？中共與港府為何又極力想拆掉它？九龍城寨位於香港九龍半島啟德機場北面，雖名為「城寨」，並無城垣、碉堡……，而是由一棟棟老舊、鳥籠式的公寓高樓集而成；由高處看，九龍城寨是一片菱形的「公寓森林」。藏汙納垢，龍蛇混雜這片六英畝的土地上，住了四萬多人，每人活動的空間平均不到半坪，是地狹人稠的香港人口密度最高的區域之一。此地建築的唯一目的是多住人，因此沒有好的規劃和設計；從外看是密密麻麻不規則的高樓，由裡望則到處陰沉沉不見天日，每戶人家隔著窗口可伸手相握。通往城寨的道路，是樓與樓間勉強隔出的防火巷，錯綜複雜、又窄又黑，只容一人通過，迎面來者得退到轉角讓路；不住此地的人，由入口看到的巷子是無盡頭的黑洞，走進去，要有很大的勇氣；而不熟悉路況的人，很容易被困在「迷巷」裡走不出來。由於無人管理，黑巷處處可聞汙水、垃圾發出的腐臭味，進出者得跨過臭氣薰天的垃圾，抱頭躲過橫掛半空的水管滴滴答答滲出的水。此地也沒有消防設施，沒有合法的自來水管、電線。居民的用水，由城寨附近的八個水管供應，水管接駁處，被私人水管接的盤纏糾結，搶接不到的，只好付錢給城寨裡的非法水井商，靠他們鑽取地下水飲用；由外面偷接進來的電線，橫七豎八懸在半空。無照牙醫診所林立在香港，九龍城寨有「藏汙納垢」之名，這不僅指它的環境衛生，也由於區內不受港府干預，三教九流人物聚集，成為非法勾當的溫床，五、六十年代還一度是香港「黃、賭、毒」的大本營。裡面的居民，除是香港最窮、最壞的人以外，這裡也是許多由大陸逃出，無香港身分證的難民安身立命之處。沿城寨外圍逛一圈，放眼所見，牙醫林立，由玻璃窗外可見到裡面設備簡陋、空間狹小，除一供患者坐的躺椅，一擺滿假牙的小桌、一洗手槽，再沒多餘的空間。這大半是大陸來的無照醫生開的。此地何以多牙醫診所，沒有人知道，但牙科所需設備、空間較少，可能是原因之一。曾是軍防要塞為何在有「東方之珠」之稱的繁華香港，存在這樣一個儼然獨立的三不管地帶？這得先回顧一段快被大多數中國人淡忘的歷史……八百年前，正當我國的宋朝時代，現在城寨外的九龍灣是著名的產鹽區，屬廣東沿海十大鹽田之一，朝廷在此駐軍，管理鹽田和鹽務。由於此地面向鯉魚門海峽，隨著海上活動增加，西人東來威脅日增。至明、清，它更成為重要軍防要塞。但此地設城寨則是在鴉片戰爭以後。清政府在一八四二年南京條約中，把香港割讓給英國後，英人就在島上大興土木，築路建樓；清政府只得加強九龍半島的管理，建九龍城寨，向隔著海峽、虎視眈眈的英人，擺出積極防禦的姿態。建城寨的工程花了四年時間，在道光廿七年（一八四七年）三月完成，面積十二．三英畝；但清廷一直積弱不振，城寨並未發揮預期功能，令人擔心的事終於來臨。三不管地帶一八九八年，英國向滿清政府要求租借新界，清政府只好派大學士李鴻章與英使瑪德納德訂立了「拓展香港界址專條」，將界限街以北、深圳河以南（現在的新九龍和新界）地區租給英國。但約中明列清朝仍保有在新界地區的九龍城寨，「所有現在九龍城寨內駐紮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城內居民任便行走……」。清廷保留九龍城寨，是因為新界不過「租出去」，主權仍在握，官府在當地保留一角，看顧照管，理所當然。但不久後，城寨就沒有清朝官員坐鎮了，原因是當時城內居民有限，稅收不夠維持開支，清廷也無法撥款；而城寨又孤懸一隅，英軍常來騷擾，在半脅迫的情況下，怕事的駐地官員棄城而去。當時清朝已是強弩之末，內憂外患，應接不暇；對區區九龍城寨，又怎有力顧及？它於是不了了之地拖下去。而英方也不敢公然將勢力伸入城寨之內，城寨內原本又無獨立的行政組織，九龍城寨於是漸成「三不管」地帶。居民反對拆遷二次大戰期間，日軍曾佔據香港，為了拓展啟德機場做軍事用途，日人把將近百年歷史的城寨城牆拆毀。城牆一毀，往後進出城寨更形方便，三教九流在此落地生根，使此地龍蛇混雜，變得更加畸形複雜。城牆拆毀後，城寨界址也變得模糊，範圍愈來愈小，加上此地發生過幾次大火，每回災後，港府就要火災現場及附近居民遷走，「佔領」該土地；使九龍城寨今天只剩六英畝。長久以來，英國一直未曾放棄任何拆掉九龍城寨的機會，但每次都遭城寨居民反抗。一九四八年，城寨居民與港府還為此發生過嚴重的流血衝突事件。因拆屋而起的糾紛每隔幾年就重演一次。平心而論，近年港府想拆遷城寨，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因為九龍城寨已成為破壞市容、治安、環境衛生的地方；更嚴重的是，歹徒為非作歹之後，只要躲到城寨裡，就可逍遙法外，香港警署也莫可奈何。「燙手山芋」待解決三年前，英國與中共簽訂「中英聯合聲明」，宣佈將在一九九七年交還香港後，中共勢力正式登陸，雙方秘密協議許久，終於在今年一月十四日宣佈拆掉九龍城寨，雖然有不少居民反對，但港府已開始進行城寨的戶口調查，並在他處蓋公屋（國民住宅），做安置城寨居民的準備。為何中共也急著拆掉九龍城寨，外界有許多揣測。有人說是中共與港府準備利用這塊地蓋商業區賺錢；中共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許家屯則稱是為了香港的「繁榮安定」。多數學者則以為，中共也希望在一九九七年接收香港前，把九龍城寨這個「燙手山芋」解決。拆遷城寨所需的十億港幣費用，中共負擔不起，將由港府從香港人民稅收中撥付。黑市居民何處去？表面上看來，拆掉一個藏汙納垢之地，港人本不需大驚小怪，城寨居民更無須反對。但利用這塊三不管地帶，躲進此地的人則不以為然。如在此開業的牙醫及中西醫多為大陸醫生，搬離此地，他們註定要面臨失業的窘況。港府也已表明，對藏匿於此的「黑市居民」，將按例遣返原居地；許多好不容易才逃出大陸的難民，前途堪憂。拆了九龍城寨，或許能解決它所造成的、現階段香港面臨的問題，但這段由於國家積弱，受列強瓜分的經過，則應是國人永遠教訓。

不空談理想的部長——郭南宏

接掌交通部至今不過三個月，郭南宏就表示要研議開放計程車牌照、遊覽車牌照、旅行社執照，以及高速公路開放民營。新聞界因此給他一個封號——「開放部長」。旁人說他「魄力十足」，他的反應：「不是要比魄力，是要做事情！」上任的第一天，交通部長郭南宏召開記者會。面對記者許多複雜的問題，他表示初來乍到，提不出什麼解決交通問題的妙方，唯有先瞭解業務狀況，並找出癥結，然後希望能夠「對症下藥」。「給我一個月時間」，他說。他開出的第一張支票，兌現日期也在一個月之後——在五月卅日到六月一日的端午節連續假期中，要維持鐵、公路暢通。「剛上任就開支票？」想起假期時高速公路大排長龍、寸步難行的景況，許多人不免為他的「豪語」捏把冷汗。當國人忙著張羅包粽子、計畫利用三天假期返鄉或旅遊時，交通部上上下下已展開布署。第一張成績單「六十分」首先是由電信局三天內裝好四十條線路，供「一六八」高速公路路況專線使用；台一號、台三號省道做全網路的配合，讓駕駛人根據路上的電腦指示幕，遇擁擠路段時可以改走省道：假期中，收費站停止收費，以加速車輛的流動；巡邏車加強巡邏，發生事故及時處理……。結果，三天中「一六八」接到了十九萬通電話，駕駛人藉此瞭解路況及知所趨避；有車禍發生，也由於因應得快，迅速將現場清除，使堵塞情形減少。假期中，郭部長親自三上高速公路，開了部小轎車，夾在車陣中計算車行速度。總體來說，端節交通雖未能全線暢通，但是比起清明節的「瘋狂」大塞車，情況要好得多。輿論給郭部長的第一張成績單是：及格了——六十分。郭南宏今年五十一歲，台灣省台南市人，台灣大學電機系畢業，交通大學電子研究所碩士，西北大學電機博士，並曾在加拿大曼尼托大學、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從事博士後研究工作。回國後，除了在交大任教，並先後擔任教育部技職司司長、高雄工專校長、交大工學院院長、交大校長等職。他的個性率直、不服輸，對事情都要追根究柢、弄個清楚。他形容自己是「一向早睡早起，服裝土氣」的鄉下人；交大一位教授則在描述他時說：「如果沒有十足的理由，他不會接受你的意見」。今年初，清大、交大一年一度的「梅竹賽」，清大指交大學生用沖天炮攻擊他們，要求交大師生「正式道歉」；郭校長公開表示無從道歉起。一來過去他也曾在「梅竹賽」中被當做開玩笑的對象，而他卻一笑置之；所以如果只是言語互鬥或雙方沖天炮拋來擲去，大家應從中學習到「被幽默與被開玩笑」的君子雅量；但如果真有交大學生「蓄意」攻擊清大學生，當查明後予以適當處分，而非道歉了事。計程車使用無線電？剛到交通部的一、二天，由於有新舊任部長交接儀式，歡送、歡迎茶會，交部所屬單位主管、各路記者齊集，座車橫七豎八停在交通部門前。郭南宏知道此事後，表示要對交部門前的違規狀況做瞭解，「不違規必須從交通部要求起」，他說。自己也是駕駛人的郭南宏，過去就常有機會上高速公路，親身體驗過塞車之苦。接掌交通部後，他認為道路問題是最迫切要改善的大事之一。不獨我國，在每個急速成長的開發中國家，交通都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交通部長面對的也都是燙手山芋。而且，「台灣人口密度居全世界第一，地形上又有三分之二是山區，平原只佔三分之一，運輸自然更不容易做好，交通系統的規畫格外重要」，郭南宏認為。尤其在快速發展的都市，人口大量集中，汽車數量劇增，道路系統規畫時若未能準確預估人口成長率，居民很快就面對「行不得也」的困境。根據財團法人民意調查文教基金會於七十六年一月四日公佈的一項民意調查結果顯示，對於政府施政的評價，民眾認為最不滿意的即是交通。新官上任，大家總期望郭部長能燒出三把火。對於外界的期望，郭南宏是否會感到特別的壓力？「這不光是對我，應該是對每位新上任的部會首長都會有同樣的期望吧！」郭南宏認為，壓力會有，但他做事的態度不會因在不同單位而有改變，還是在職一天就努力一天。交通業務的錯綜複雜，幾乎每一任部長都深有同感。郭南宏上任三個月來，發覺在工程建設方面，固然要面臨到擬定路線、徵收土地……等各方面的問題，但是制度上的改革，因牽涉到利益團體，人的因素比較多，做起來更難。「但是，再難都得做！」他認為，制度方面，許多凍結的問題，已經到了弊病叢生的階段。對於開放計程車牌照、遊覽車牌照、旅行社執照，以及高速公路開放民營等敏感問題，都決心要全面研議開放。他還決心開放計程車使用無線電。「長期在外的觀察，我發覺依地點不同，街上平均每十部車子，就有三至六部是計程車，而其中又有許多是空車在路上繞，這是世界少有的現象，如此交通又怎能不堵塞？」郭部長表示，未來透過無線電叫車，減少空計程車在馬路上打轉的情形，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要讓機車逐漸消失與計程車並稱為兩大「都市交通毒瘤」的機車，也是國內特有的問題。「機車只有兩個輪子，平衡較難，速度一快，轉個彎就容易傾倒，而且是『人包鐵』，稍有差池就頭破血流，噪音、油煙汙染也是極大的問題」，郭部長說：「所以我一再強調機車不適合當交通工具，但由於我們的環境較特殊，汽車交通擠、停車位難求，公共運輸系統不夠方便，比較起來機車反倒便利，所以短時間不太可能被取代。」「現在有兩個因應的作法，第一是捷運系統要完成，其次為劃定機車禁行區域」，他解釋說，便利的捷運系統可以吸引一些機車騎士；限制機車行駛的區域，機車的用處小了，騎車的人自會減少。「我個人的想法，就是靠時間、靠制度，逐步來讓它減少」，郭南宏說。從學界到政界，有很多人關心自喻為「鄉下人進城」的郭南宏能否適應。他很達觀地表示：「同樣是做事嘛！」不過他承認，交通業務牽涉的單位很多，溝通、協調上，需要多費點心。目前，他白天的時間多用來接見客人、開會、和同事討論問題；公文通常帶回家批，每天工作幾乎都在十個小時以上；每週三、周六晚上則定期打球。這般忙碌，還能保持良好的精神，他認為是平日運動培養出來的體力與耐力所賜。他從學生時代就喜歡運動，尤愛打籃球與網球。在交大的時候，他常一身短褲、運動衫、球鞋，與學生、教職員在球場上擠拉推撞。新鮮人剛進交大，看到這樣的「場面」，往往不相信球場上那位戰得滿身大汗、渾身是泥的中年人，竟是「郭校長」。談不完的，還是多做事到交通部以後，郭南宏還是一秉過去在學校的作風。「我比較不喜歡用『致辭』的方式與同事接近，而喜歡直接參與」，他表示，例如座談、聚餐、面對面研究問題，直接與同事討論的機會，他都會儘量爭取。「部長若只是坐在辦公室批公事，必然會與現況脫節」，郭南宏認真地表示，「還是直接討論，比較容易深入。」提到未來工作的理想，郭南宏輕鬆地表示：「我是學工程的，所以沒有什麼理想！」對於這句「驚人之語」，他接著補充，「在我看來，想出來的辦法可行，且能發揮預期效果最重要；在工程裡面，要提理想或完美都很難，總要以解決問題為主。」採訪結束，部長逕自回到辦公桌，笑咪咪地向訪者說：「談不的，還是多做！」

由「解放台灣」到「一國兩制」

編按：中國統一問題一直是台海兩岸，甚至全世界關心的焦點，解決的模式也廣受政治學者討論。中共近年來積極在海外宣傳的「一國兩制」，其內涵、可行性如何？本刊特請美國馬利蘭大學教授丘宏達為文分析。中共一向想用武力解決台灣問題，但由於中華民國有強大的防禦力量，國際上又不支持，反而使它無法與美國建立正常外交關係，所以一直未能如願。毛澤東死後，早期華國鋒、鄧小平等人還是想堅持這個政策，一九七八年三月五日的偽憲法在序言中仍說：「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但堅持這個政策就無法與美國建交，也就不能達成華鄧統治集團提高聲望、鞏固地位的目的。武力侵台的目標不變因此，華鄧等人決定目標不變，但策略改變，因為美國與中共建交的前提，是中共要放棄對台使用武力；並且武力攻台事實上也做不到，經常亂叫，有害無益；在此情況下，中共自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與美國建交起，就改變對台灣的說辭。在建交聲明中，不再用「解放台灣」而用「台灣回歸祖國」的說法，對使用武力則不明白說出，而用「完成國家統一的方式，完全是中國的內政」的說法，既是「內政」當然可以用武力。在對台政策方面，以民族主義號召並且要做給美國人看，所以由其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提出「告台灣同胞書」，其中說：「在解決統一問題時尊重台灣現狀和台灣各界人士的意見，採取合情合理的辦法，不使台灣人民蒙受損失。」並且提出通航、通郵及通商等建議。這是中共「一國兩制」政策的開始。顯示對台和平意圖？由於中共對台不願承諾放棄武力，所以美國在與中共建交時表示，將繼續賣武器給中華民國。中共為了向美國表示對台和平意圖，以便壓迫美國停止售自衛武器給中華民國，因此在一九八一年九月卅日提出所謂九點和平統一的建議，其中最重要的有第（三）、（四）、（五）三點：（三）國家實現統一後，台灣可作為特別行政區，享有高度的自治權，並可保留軍隊。中央政府不干預台灣地方事務。（四）台灣現行社會、經濟制度不變，生活方式不變，同外國的經濟、文化關係不變。私人財產、房屋、土地、企業所有權、合法繼承權和外國投資不受侵犯。（五）台灣當局以及各界代表人士，可擔任全國性政治機構的領導職務，參與國家管理。在此三點下，台灣可以有不同於大陸的社會、經濟制度，但不包括政治制度。也就在這九點建議下，中共「一國兩制」政策逐漸有具體內容。在對美關係上，中共用此統一建議使美國人誤認它對台存有和平意圖。而在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七日簽署的台灣軍售公報中，美方承諾逐漸削減對台軍售，並且不能提高武器之質。一九八二年秋天，中共與英國開始談判香港問題，同年十二月四日中共公佈新憲法，其中第卅一條規定：「國家在必要時得設立特別行政區。在特別行政區內實行的制度，按照具體情況，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以法律規定。」一九八四年一月，中共軍委會主席鄧小平說：「中國統一後，台灣可以搞它的資本主義，大陸搞社會主義，可以實行一個中國兩種制度，雙方互不傷害。」同年五月，中共總理趙紫陽在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中說：「鑒於歷史的經驗和台灣的現實，我們提出了祖國統一之後可以實行『一個國家，兩種制度』的設想。」從此「一國兩制」成為中共對台統戰的正式政策，並先訂出辦法要在香港實行。取消中華民國國號？中共的「一國兩制」，表現在它一九八四年九月廿四日與英國草簽、並在次年五月互換批准書的香港協議中，其內容洋洋大觀，現將要點及為何不能為中華民國政府與人民接受的原因概述於下：（）中共所謂一國是指「中華人民共和國」，所以中華民國國號要取消，國旗最好的情況下是降級為「區旗」，憲法則要被中共人代會製定的所謂基本法取代。在中華民國國號、國旗及憲法下，中華民國政府與人民創造了中國史上從未有過的繁榮與均富生活，並繼續向民主的目標邁進，反觀中共，在其「人民共和國」國號、五星旗及歷次憲法下，造成大躍進後三千萬人餓死，文革時一億人被迫害、數百萬人死亡。每人平均所得不到中華民國的廿分之一（中共現為二五○美元左右，中華民國五千美元）。中共有什麼理由，要台灣地區的中國人去接受一個造成中國史上空前未有的大災害的「國號」、「國旗」及憲法呢？（）中共「一國兩制」下，所謂台灣地區的「高度自治」是由中共人代會製定，並由人代會的常委會解釋，所以隨時可被中共修改或取消。中共人代會是全由中共政權操縱的橡皮圖章，其製定出來的若干法律根本不合文明國家的水準，例如其製定的刑事訴訟法拒絕採用對被告無罪推定原則，刑法拒絕採用罪行法定主義（准許法律未規定為犯罪的行為可以比照類似條款處罰），二者均違反世界人權宣言及國際人權盟約的規定。人代會的常委會是個立法機關，但卻有權修改及解釋法律，只有共產獨裁國家才有這種荒謬的規定。在此情況下，所謂「高度自治」有任何保障嗎？台灣可保軍隊是空話（）所謂台灣可以保持軍隊更是空話，統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台灣之軍隊變成該「國」軍隊之一部分，中共可以隨時將其調走、削減、解散。更可以不准台灣向外購買武器或只准買些無用的武器。這種軍隊有用嗎？（）中共本身變來變去，某些人今天是座上客，明日就變成階下囚或被殺害。卅多年來，中共發動過多少政治運動，迫害過多少共黨黨員及人民。毛死後，中共領導人及接班人已換了幾次，政治一直不穩定，所以其任何諾言均不可信。至於其所謂憲法保障更是一紙空談，自一九七五年以來中共已有了三個憲法，最近的一個是一九八二年才製定的，將來領導人變換可能又會被他修改或廢除，且憲法由中共自行修改及解釋，誰能相信這種保障？西藏模式為殷鑑（）中共如確有誠意施行其所謂高度自治的「特別行政區」，作為對台示範，應先在西藏及香港施行。西藏要求實行中共對台九點建議，中共悍然拒絕，認為西藏已「解放」，所以不適用。由此可見中共對台九點完全是一個陷阱，一旦台灣上當就會被逐漸取消。中共在一九五一年與西藏簽訂的協定，與現在對台九點極為類似，但在一九五九年就悍然解散西藏政府，由中共直接軍事統治。在目前香港基本法委員會討論基本法草案時，規定委員會中的港人只能佔四分之一，基本法解釋權在中共人代會常委會，中共又反對直接選舉，並表示中共絕對有權駐軍香港。一九八七年四月十六日鄧小平對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全體委員說：「切不要以為香港的事情全都由香港人來管，中央一點都不管，就萬事大吉，這種想法是不實際的。中央確實不會干預特別行政區的具體事務，中央不需要干預。但是如果香港發生了危害到國家根本利益的事，或出現損害香港自己的根本利益的事情，那時，北京能不過問嗎？如果中央把什麼權利都放棄了，就可能出現一些混亂，損害香港的利益。所以，保持中央的某些權力，對香港有利無害。」由此可見中共將來隨時可以藉口「國家利益」或香港利益來干預香港的「高度自治」。（）中華民國現已有相當程度的民主，中共的「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等均無法為台灣地區絕大多數人接受，所以中華民國政府無法考慮以這種條件來談中國統一問題。正視「一國兩制」對我國的影響前已說過中共「一國兩制」主要目的，在迷惑美國政府與人民，以逐漸停止對台軍售，削弱台灣防禦力量，為其武力侵台舖路；由於西方人重視憲法與法律，所以中共加了憲法第卅一條，又要由基本法保證等等。在香港問題上，英國無能為力，只有將其與中共的協議訂得詳細一點，以便將來還有交涉餘地。如果不接受中共要求，中共立刻可以製造香港動亂，英國首當其衝，各國也不願意香港發生難民潮，擾及東南亞的安定與繁榮，所以各國均支持香港協議，中共因此大作宣傳。此外，美國對「台灣問題」想早日解決，中共這樣至少提出一個具體的解決方法，使美國有藉口減少對台軍售。中華民國迄今仍採取被動，什麼具體方案都沒有，連統一前的過渡時期，台海雙方如何維持實際關係的具體辦法都沒有。在此情況下，由於中共大肆宣傳有具體內容的「一國兩制」，而中華民國方面迄未提出有具體內容的（而不是好高騖遠的、自我陶醉的）統一辦法，久而久之美國及其他國家就會認為，中國統一隻有在中共的「一國兩制」原則下實行，美對台軍售也會日益減少，此點中華民國政府及人民不能不注意。較好的方法，是集思廣益、面對現實，認真研究可行的對策，而不是鴕鳥式的只會將中共任何建議均大罵一頓而說「不」。學界及新聞界也必須對中共「一國兩制」作客觀的分析，提供中外人士參以瞭解其不可以接性。

關鍵時刻的關鍵人物——新任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李煥

在執政黨加緊推動政治改革聲中，李煥接任中央黨部秘書長了。他的上任，象徵著什麼？解嚴之後，執政黨將推動的政治革新還有些什麼？七月十四日，下午六點，新聞局第一會議室簇擁著成群的中外記者，一項臨時召開的記者會正在舉行。行政院新聞局局長邵玉銘以國家發言人身分發表解嚴消息，宣讀總統發佈的解嚴令：總統令　　　中華民國七十六年七月十四日准立法院中華民國七十六年七月八日（）台院議字第一六四一號咨，宣告台灣地區自七十六年七月十五日零時起解嚴。總　　　統　蔣經國行政院院長　俞國華國防部部長　鄭為元長達卅八年，對捍衛台澎安全曾發揮積極功用，卻也遭各方誤解，影響國家形象的戒嚴終於結束了。這是自去年三月，執政黨蔣經國主席在第十二屆三中全會上明白宣佈，要以黨的革新帶動全面革新，並指示中常會組成十二人小組研擬六大政治革新議題之後，執政黨完成的第一階段政治改革；其他議題，如充實中央民意代表機構、民間社團組織制度……等，也都可望在解嚴後加速進行。「解嚴是階段性改革的基礎」，一名資深政論記者這樣強調。解嚴之後，執政黨的下一步是什麼？持續推動政治改革七月一日，執政黨中央常會通過原任中央黨部秘書長馬樹禮辭職案，及前教育部部長李煥接任秘書長。這項重要的人事變動，瞬即引起各方矚目。「秘書長輔弼主席，承上啟下，擔任主導、綜理、協調、配合、督促的工作，其重大的職責與關鍵的地位，不容忽視」，一位政治學者指出：「而且，近年來執政黨每更換中央黨部秘書長，馬上引起政壇震動，因為它可能牽涉到一連串的高階人事異動。」「因應執政黨下一波的政治改革，李煥在此時出任秘書長，別具特殊意義」，美國馬利蘭大學政治系教授丘宏達指出，解除戒嚴之後，黨禁、報禁及其他自由化行動相繼要展開，我國民主政治發展將進入新的境界，執政黨也面臨由「革命政黨」蛻變為「民主政黨」的歷史過程。如何做呢？這將是執政黨的一大考驗。李煥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出任秘書長，一般認為他將接替已完成「階段性任務」——籌辦第十二屆三中全會、協調推動政治革新，尤其是戒嚴令的解除——的馬樹禮繼續推動蔣主席的政治改革。「桃李」滿政壇政壇人士對馬樹禮與李煥有這樣一個看法：馬樹禮長於協調，李煥勇於任事；換句話說，馬樹禮是把眼前障礙清除了，讓李煥能開步走。開步往大路走，是各方一致的期許；而大家彷彿也對李煥特別寄以厚望。期望與信心來自李煥四十年來的政治經歷及表現。李煥，漢口市人，民國五年生，中央政治學校法律系畢業，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碩士，韓國檀國大學榮譽哲學博士，曾任瀋陽日報社社長、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一組主任、台灣省黨部主任委員、行政院青年輔導委員會主任委員、救國團主任、中央組織工作會主任、革命實踐研究院主任、中山大學校長、教育部長等職。民國六十一年，李煥擔任組工會主任時期，正值現任總統蔣經國先生擔任行政院長，「由於剛退出聯合國不久，人心思變，各界要求改革及擴大政治參與的聲音此起彼落，經國先生以前瞻性眼光，積極推動本土化、年輕化的政策，李煥為執行者」，自立晚報資深政論記者李永得指出。為落實本土化與年輕化政策，執政黨積極加強基層黨務工作；在三年一次的增額立委選舉中，本省籍政治新秀開始被大量提名；台籍精英也在黨內出任要職。除了組工會的經歷，李煥在擔任省黨部主委、救國團主任，及青輔會主委期間，和大批知識青年結合在一起。因此，現在許多政壇人士，一遇到李煥，不是自比為門生，就是自稱晚輩。沈穩練達，謙沖為懷「李煥的個性沉穩練達，憂喜常不形於色」，一位跟他相當接近的友人指出，即使碰到很大的事，他既不會很興奮，也不會很憂愁，好像沒有這回事一樣。「李煥常對晚輩說，做事情不要太焦躁，如果你今晚想的結論是，睡一覺起來，也許想的是」，一家政論雜誌如此引述。除了「穩」以外，他待人處事還常流露出謙沖的個性。「他時常告訴部屬『作第二，不要作第一』，『有些場合沒有你會更好』，他的意思是告訴屬下：要有分寸地掌握自己」，一名跟過他的組工會職員表示。有一次，澎湖縣黨部辦公廳改建完工——這對澎湖縣來說是一件大事，當時澎湖縣黨部的負責人曾專程來台邀請李煥，希望他去看看澎湖的黨務，順便也替改建的辦公廳剪綵。李煥原本也想去澎湖看看，但一聽說要剪綵，立刻決定暫緩澎湖之行，並進一步建議那位負責人請一個當地黨齡最久、對黨國最有貢獻的人主持。在他的建議下，澎湖縣黨部改請了一位曾參加北伐及剿匪抗戰的老黨員剪綵，果然獲得了頗好的反應。默默推動教育改革民國六十六年，增額中央民意代表選舉發生「中壢事件」，當時身兼國民黨組工會主任、救國團主任、革命實踐研究院主任三職的李煥自請辭職。接著，他擔任了中國電視公司董事長，至六十八年奉總統命，到高雄籌備中山大學在台復校事宜，並擔任第一任校長，直到七十三年出任教育部長為止。從統籌綜理的黨內要職到大學校長，李煥始終以其沉穩的性格，埋頭做事。對於當年何以去職，他也從頭到尾不加解釋，只是說：「六十六年的選舉，我認為沒有達到理想，所以辭職。」綜觀他在教育部的作為，也可以說是「做得很多，說得很少」——跑教育部的一名資深記者指出。在他默默耕耘下，教育部三年內開放了私立大專的設立、開放髮禁、快速推動師範專科改制為師範學院、成立體育學院、允許高職畢業生參加大學聯招、增加碩士班研究生的獎助金、成立大學出版委員會、協助冷僻專科教授出版著作等。也就在這些背景下，李煥出任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各方對他寄望殷切，咸認為這是執政黨適應時代重大要求的一種部署，也是執政黨發展階段升高極可重視的象徵。「解嚴後的國家社會，政黨政治形成後的國家社會，執政黨面臨的是民主化、自由化、本土化、國際化四大形勢，黨秘書長在黨決策形成過程中，角色空前的重要」，聯合報七月二日的社論指出。面臨多項挑戰展望未來，國民黨內部的再整合、由「革命政黨」到「民主政黨」角色的調整、所謂的「黨政分離」的推動、政黨互動模式的建立、中央民意代表的改選、及反對黨批評和抗爭的因應……，都將是李煥面臨的挑戰。而他的作為，將影響國民黨推動中的政治革新；而這些革新，也將為我國政治民主化留下史性的紀錄。

外匯洩洪

國內在劇變。繼決定解嚴之後，有著與我國歷史一樣悠久的外匯管制，也將踏出歷史性的一大步——自今年七月十五日開始，政府除了對匯入款及一百萬美元以上的鉅額匯出款仍有適度管理外，無論個人或廠商，均得自由持有、購買，及運用外匯。這個變化，將對我國經濟帶來什麼影響？風險又如何？本刊特走訪台灣經濟研究所所長劉泰英，以下是採訪內容的整理。問：在目前的時機開放外匯管制，對我國經濟有何特別意義？答：我國一向實施外匯管制，人民不能持有外匯，而由中央銀行「保管」。但是自民國六十五年起，我們出口一直比進口多，外匯不斷累積，但因種種限制，使用有限；就好像一個水庫，洪水一直流進來，但放水的閘門太小。目前中央銀行的外匯存底高達六百億美元，水庫已經快爆炸了。現在開放管制，民間能自由使用外匯，就像在水壩上挖一個洞，水位高時可以流出去，水位低時外面的水可以流進來，比較容易達到外匯收支平衡；對於穩定我國金融、經濟，也有很大幫助。否則，不是國內資金太鬆，引起惡性通貨膨脹，就是台幣不斷升值，引起出口困難，二者都會完蛋。問：這是對國家整體經濟而言，對個別產業呢？答：對個別產業就不一樣了，最大的影響是——資金自由化以後，外人投資的限制就名存實亡。過去外人來台投資，如果沒有經過投審會審查在案，賺了錢就不能匯出去；現在誰都可以結匯，不准外人投資的項目，他可以用本地人的名義成立公司，所以外人投資會不斷進來。尤其是服務業，過去一直保護，勉強開個麥當勞，將來只要本國人可以開的，外人都可以開了。像大型休閒中心、醫院、交通運輸等等。現在資金進來雖然還有管制，但要突破也很簡單，例如只要把錢存在美國的銀行，押在那邊保證，就可以在台灣的分行借貸。開放外匯管制造成投資自由化，這對國內企業的衝擊當然很大，不過這是短期陣痛，長期會促進產業升級。例如，國內的證券業者，要不是外商就要進來競爭，他們也不會開始電腦化、大型化，還要設立研究部門。問：開放外匯管制對我國會不會有風險？我們承擔得了嗎？有人認為國內需要大量的資本，不宜大舉對外投資，您的看法如何？答：講到風險，我認為這對國家安全倒是有益的——若是中共要來打我們，會有更多國家反對了，因為他們的企業在這裡嘛！當然，外匯自由，錢進進出出，我們金融的穩定性是會受到影響，所以現在匯入款及鉅額匯出款仍有適度管制。但基本上，錢的進出就像三溫暖一樣，本身是健康的。我們金融中的國際金融業務，一直是最弱的一環，就是長年保護的結果。過去不敢開放外匯管制，主要是怕錢流走，現在新台幣不斷升值，是強勢貨幣，錢只會進來，不會出去；有一天新台幣弱勢，錢會出去，但如果國內需要資金，只要把利息提高，錢還是會流進來。像港幣最弱時，就利用這方法促使資金回籠。所以也不要去擔心對外投資的情形，我想除了上帝，沒有人有那麼大的知識來導引一切。沒關係，國內有好的投資機會，外國的錢會進來；機會不夠，錢可以出去。讓國民去選擇，讓他去負經營成敗的責任。問：外匯管制開放以後，我國的金融環境會受到什麼影響？企業應該如何因應、利用這個契機？答：業者一定要有世界觀。過去國際金融情況對國內有影響，但沒那麼快，以後只要外國利息一上漲，錢會流出去；國內錢不夠，利息也會漲；匯率也一樣。還有，外國的一個投資獎勵政策很好，錢也會流走。這些都會增加國內資金的「成本」。所以將來廠商所面對的，是整個世界的大環境，如果不能充分掌握情報，恐怕會虧本。另一方面，這也是個好機會。廠商可以自由在國外發行股票、債券，來籌措資金，那邊的「資金成本」便宜就向那邊調度，不必再依賴國內銀行。過去依賴銀行調度資金，銀行姿態很高，放款要看你有沒有不動產，沒有不動產的就完了。將來沒有不動產沒關係，因為股票、債券是印出來的。問題是你這公司行不行？尤其外人投資者多以機構型態出現，背後有強大的經濟研究單位，只要好好，好的會更好。

南部旅客出國查驗一次完成

交通部為便利南部出境國際旅客，經協調華航提供高雄國際機場與中正國際機場間出國旅客轉運服務，也就是南部出國民眾，可在高雄國際機場完成一切出國查驗手續。包括證照、行李託運、行李檢查等。這項服務不限於接駁中華航空公司國際航線班機，也可轉接其他國際航線航空公司的班機。目前華航提供每天一班往返的服務，上午十時四十分由高雄國際機場飛往中正國際機場，下午十二時卅分由中正國際機場飛回高雄，票價與台北——高雄國內航線票價相同，交通部將視實際需要，繼續協調國內航空公司增加班次。

出境旅客每人攜帶外幣總值提高為五千美元

行政院院會核定，修正「攜帶及寄送金銀外幣及新台幣出入國境限制辦法」第六條、第七條條文，將出境旅客每人攜帶的外幣總值，由目前的一千美元修正提高為五千美元，並將飛機、船舶服務人員出境每人每航次攜帶的外幣總值，由目前的三百美元，提高為一千五百美元。這項修正案，是由財政部配合放寬外匯管制，洽商中央銀行同意後擬定，將由行政院發佈施行，並函請立法院查照。根據這項修正案，旅客出境每人攜帶的金飾、金幣，仍然各為六十二．五公克；銀飾、銀幣仍然各為六百廿五公克。飛機、船舶服務人員出境，每人每航次所攜帶的金飾仍為六十二．五公克；銀飾仍為六百二十五公克，新台幣仍為四千元。

港澳地區觀光區須知

國人前往港澳地區，若不再到其他國家旅行，僅需持出入境證即可出國，不必辦理護照。內政部警政署入出境管理局表示，政府開放准許港澳為觀光第一站之後，境管局在出境作業方面將予配合，申請港澳觀光出境案件保證五天核定，並將儘量減少條件限制，只要符合觀光要件，將准予出境。不過，境管局雖然可於五天內核准出境案件，但港澳簽證仍在香港辦理，時間可能要長達三星期，觀光時限為七天。因此，境管局雖能積極配合政策，但民眾安排觀光行程，仍應注意掌握簽證時間，以防延誤。因資料來源有誤，本刊第十二卷第六期「海內外交流道」刊出的物品入境免稅總額，應為新台幣一萬元，而非三千美元；所列家用電器為不可攜帶者。除特此更正外，本刊已於七月十五日在聯合報刊登更正啟事。

朱經武——冰點之下找高溫

焦點華人最近半年來，美國有兩位華人成為世界性新聞媒體、等雜誌，和美國各電視台、報紙等競相報導的對象。他們是：．發現高溫超導材料的朱經武博士。他的成就，使他獲諾貝爾獎的呼聲日高。．「上海生與死」的作者鄭念女士。她在書中敘述自己於中共「文化大革命」期間，因莫須有罪名而入獄六年的親身經歷。七月中旬，本刊編輯在美國休士頓大學實驗室，及華盛頓鄭念女士寓所，分別做了難得的專訪——朱經武——冰點之下找高溫看超導材料的存在，就像看變魔術，有些懸疑、有些驚喜。隨便找個盤子，擱上超導材料和一塊小磁鐵。常溫時，兩者緊粘在一起。再加入冷卻劑液態氮，將超導材料冷卻到某一低溫時，它排斥磁場的特性就顯露出來。只見在液態氮揮發的氤氳中，小磁鐵被抬升約半公分高。稍一撥動，它就滴溜溜地騰空打轉，有點像電影「第三類接觸」裡太空船在空中飄浮的景像。示範超導現象的過程有如信手拈來，可是發現高溫超導材料的過程卻已走了半個多世紀。溫度大競賽無電阻和反磁是超導體的兩大特性。利用超導材料製成的電纜，能將電力輸送到遠處，而不會有目前百分之五到十的電阻損耗。用這種電纜製成的巨型線圈埋在地下，可有效儲存晚上離峰時間所產生的電力，供第二天白天的尖峰時間使用。超導的反磁原理，能使一列火車毫不費事地浮起。也可用於工廠裡舉起重物，或用在必須克服摩擦力的任何地方。所謂「高溫」超導，其實仍是攝氏零度以下的低溫，不過是相對於絕對零度（攝氏零下二百七十三度）而言；因此以絕對零度為基礎，溫度高一度，攝氏零下二百七十二度就是超導一度、零下二百六十三度為超導十度。因此，自從荷蘭籍的科學家歐尼斯在一九一一年發現，當水銀的純粹結晶冷卻至接近絕對零度（攝氏零下二百六十九度，即超導四度）時，電阻就會消失的超導現象後，各國的科學家們，莫不競相尋找在較接近常溫能產生超導現象的材料。在過去七十多年中，搜尋的工作進展極緩。直到今年二月，以休斯頓大學朱經武教授、阿拉巴馬大學吳茂坤教授為首的二個研究小組，終於打破瓶頸。他們利用便宜的液態氮當冷卻劑，找到在較高的低溫（攝氏零下一百七十五度）狀態中，由釔元素混合某種氧化物，而取得新的超導材料。身兼休斯頓大學物理系教授、磁性資訊研究室主任和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材料組計畫主任的朱經武，已埋首研究超導材料十二年之久。他的研究小組目前有八人，他將成就歸於整個團體。超導材料大突破尋找新材料的過程自是煞費苦心，甚至連作夢都離不開這件事。朱經武說了段插曲：有一回，他夢到可從硫鈉系統裡找到超導材料。第二天，他把夢境告訴組員，於是大夥兒興奮地一起到圖書館找資料、做實驗，結果不僅得不到超導現象，連導電都不會。加了壓力試、還是不成。經二個星期的嘗試後，大家只有放棄，另起爐灶。朱經武的突破始自去年。去年春天，在瑞士實驗室的研究員繆勒和拜諾茲，利用新材料獲得超導溫度卅五度。不過這項進展當時並未受重視。朱經武找到他們的研究報告，並以該報告為基礎，於去年底得到超導溫度四十度。然後在今年二月初，將超導溫度跳升至目前的九十八度。這項成就立即廣為世界性傳播媒體報導，掀起一陣「朱經武熱」。他接受報章雜誌、電視台的訪問、到國外演講，甚至到美國國會山莊向國會議員們解說超導原理，也曾回國做短暫的停留。朱經武表示，科學家們早就知道有超導材料，而且深信一定會有新的發現，對其特性及未來功能也都瞭解，在沈寂許多年之後有所突破，焉能不掀起研究新熱潮。淡泊明志，寧靜致遠朱經武生長於台中縣清水鎮，小學，初、高中都在清水渡過。他記得有位國文老師劉志清一直灌輸學生「要做聖人，錢是身外之物」的觀念。「那時覺得不怎樣，現在卻覺得很有道理」，朱經武說。他舉例道，在十二年的研究生涯裡，有不少公司開出很好的條件要他去擔任顧問。抉擇的時候，他選擇了淡泊和寧靜。朱經武表示，假如想賺錢，研究勢必分心，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發現。朱經武的穿著簡單，多半襯衫、牛仔褲打發，他「擁有」兩雙鞋，其中之一是運動鞋，因此每次到外地都得拎著一雙皮鞋，以備正式場合穿著。朱太太是數學大師陳省身的女兒，也從事物理方面的工作，育有一男一女，分別是六歲和十三歲。朱家平常生活簡單，暇時家人一起上博物館參觀或聽音樂會；此外，朱經武也喜歡園藝，經常動手整理花草。對於中華民國在美的理工研究生，多以利益掛帥而不重視基礎科學研究的現象，朱經武認為是一大隱憂。這種想要「立竿見影」的心理，可能會使我國原本根基不夠的基礎科學，更形後繼無人。再次工業革命將來臨對於未來，朱經武以再提高超導溫度為主要目標，並希望能將超導體製成實用的薄膜導線，用在實驗上。如果超導材料真能在常溫下製成，那麼極可能會形成另一次的工業革命，「說不定，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別人已有了發現」，朱經武說。

他們說我勇敢——鄭念

如常午後，鄭念斜躺在華盛頓家中舒適的沙發上，享受此刻的寧靜。伸手可及的茶几上，整齊堆放著中英文雜誌、椅背後立著屏風，高几上玉盞明淨、牆上是書畫……，一切自然比不了上海故居，卻一逕優雅。「牡丹庭院又春深，一寸光陰萬兩金，拂曉起來人不解，只緣難放惜花心」唐寅的簪花仕女立軸，是複製，讀來仍然凝定沉歛。「不對！」腦中飄過一個景象，鄭念猛地坐起身來。她忽然想到：年紀畢竟大了，一個人在這屋子裡，萬一有個意外，誰會即時知道呢？即使銀行裡有錢，也沒人能代開支票，到時候連醫院都進不了……。想到這兒，她起身走向電話，設法授權給附近的一個朋友；她必須立刻解決這個疑慮。這裡有清新的空氣鄭念今年七十二歲，她喜歡開汽車。一九八○年離開中國大陸的時候，她帶著一隻箱子、廿美元，在甲板上目送細雨中漸行漸遠的上海；一九八三年，鄭念由加拿大遷居美國，六百英哩的路，她硬是駕著車，載了六箱行李，開上兩天兩夜找向新家。年輕時候，在澳洲的外交官夫人生涯中，她就是這麼獨自駕著車到處講演、宣傳抗日。如今朋友都勸她，年紀大了，別開車，但她堅持「在美國沒車就是沒腿，不成；叫我住在買東西方便的市區，我那裡肯」。她住在華盛頓特區教堂街的這棟豪華公寓裡。在這兒，她擁有雅緻舒適的一房一廳，散步、打太極拳的大花園，自由呼吸的清新空氣，和她所謂的「一群老太婆朋友」。上海生與死閒時，她在附近大學選修哲學、聖經文學、美國小說……等課程，有時也學學「股票市場」之類的經世之用。甘迺迪中心離住處不過十五分鐘車程，她通常購買季票，就有好一陣子的音樂會可以聆聽；否則，和朋友打橋牌、聽戲……，也足以消磨整個黃昏。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加上足夠的銀行存款，鄭念的確是個令人羨慕的富裕老人。但此時此刻，她又顯得如此孑然一身。她原來不是的，至少，她該擁有美麗又貼心的梅平。梅平是她四十二歲守寡之後，相依為伴的獨生女。鄭念在文革期間，以曾經留學英國又為英國公司工作，而被誣指為「帝國主義間諜」入獄，第二年，女兒就因不肯指控母親而被活活打死，又推下九樓，佯裝自殺。當鄭念以過人的毅力堅拒認罪，而在坐牢六年後出獄，她根本不能相信，浩劫之後，存活的竟是一身是病的自己；而活潑開朗的女兒，卻無辜結束了廿四歲的年輕生命。他們認為我很勇敢這段經歷最後成為近來轟動全美的暢銷書「上海生與死（）」。今年六月，時代雜誌以兩期連載全書摘要，美國各大報也多刊載了書評與特稿，鄭念規律的生活改變了。她開始不斷地接受電視、電台、雜誌、報紙的訪問，也奔走東西兩岸各大城市與讀者會面。她的書桌上，更堆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讀者來信，其中有南斯拉夫、伊朗等地有類似遭遇的政治犯，也有面對歷經文革的中國病人，而束手無策的美國心理醫師。多年來，有關文革的小說不在少數，文革期間更甚於鄭念的慘劇也不知凡幾；「上海生與死」所以如此受西方人矚目，鄭念自己分析的原因是：第一、在西方人的經驗中，像猶太人受政治迫害的對象，多半是男人，因此有人把鄭念比做第一位受到迫害、卻能靠自己的毅力活下來的女人。「他們認為我很勇敢」，鄭念說。像看偵探小說第二、鄭念曾經收到分別來自荷蘭及愛丁堡的來信，這些讀者不約而同地指出，這本書讀起來像「偵探小說」，讓人一開始看就不能釋手，直到眼見主人翁平安離開上海，才能安心。對於這一點，鄭念認為，除了自己本來就不愛講大道理，其他實在全無技巧，因為這段經歷的本身，已經夠戲劇化了。此外，簡明流利的口語化英文，當是暢銷的原因之一。鄭念表示，事過多年，她並不能確切記得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僅能掌握大意。在英文寫作時，她刻意按照西方人的語言習慣、思考模式來意譯，因此較能讓他們接受。尤其，並無寫作經驗的鄭念，前後共花了二年時間寫了五遍：前三遍整理思緒，第四遍校訂文法，第五遍刪節。她由一千二百多頁刪至七百六十頁，亦使全書更為緊湊。不只是肉體受苦的問題「上海生與死」在紐約時報全美暢銷書排行榜的名次節節上升，無疑說明瞭它打動西方人的程度；而由西方記者對受刑過程的明顯好奇看來，似乎又與中國讀者的感受未盡相同。鄭念在耐心回答、並且展示手腕疤痕之餘，也感受到：對成長在大致公平、合理、富裕社會中的西方年輕人而言，他們並不能完全體會到：這不只是一個肉體受苦的問題。「與其說我勇敢，不如說我生氣」，鄭念表示，她在牢裡看過太多女子，受到更多酷刑的折磨而不屈至死，「我這些小傷算得了什麼？我只是氣他們不講理，非跟他們吵清楚」，一九七二年鄭念被釋放時，她拒絕出獄，為的就是堅持討回公道。迫貓「汪汪」錯在誰？「只有華爾街日報的記者，特別提到我在書中的政治分析」，鄭念指出，其實她一直對政治很有興趣，一九四九年中共到來時，她很用心地讀馬克思理論，還作筆記，「可惜他們並不講『理』」，鄭念說，當時在牢裡，審訊員對她說：「別人都交待了，為什麼就你不肯交待？」她答：「我沒有錯，為什麼要交待？」對方卻說：「你要是沒錯，全上海一千萬人，為什麼你會入獄？」鄭念當下反問：「你把貓擱在狗籠裡，怪它不會汪汪，是你錯還是貓錯？」這些插曲，她並沒有全寫在書裡，「外國人很難體會這爭辯背後的絕望」，她說。有人說鄭念的書裡全無責難，不見火氣。鄭念說：「我不恨紅衛兵，他們只是小孩子，是被利用的，他們可憐；而我，雖然坐牢、受傷，但總的說沒大傷害。如今活到七十二歲能這樣健康，很不錯的了。」當中國瘋了……經過二小時的談話，鄭念斜倚在沙發上，略略透出了些許疲累，她繼續說：「何況，失去的財物、家園是身外之物，有什麼重要？而我的腦袋卻比以前靈得多。經過這些事，我對自己的信心，和對共產黨的認識，都深刻多了，但是」，她的情緒開始顯得有點激動，「弄死我女兒，是我永遠不能原諒的事實。如果我對任何人說我的心情平復了，那絕對是撒謊！」緊倚著沙發的方几上，相框裡，梅平正站在一幅林風眠的畫前笑得燦爛。企圖殺死她的人肯定是瘋了，在她年輕而短暫的生命裡，曾經是那樣信任，並遵循共產主義的呀！「當中國瘋了」——這是時代雜誌的封面標題。為什麼？當年的社會主義不是充滿理想？中國人原本這樣聰明！那又是什麼使得千千萬萬中國人瘋了？

凍香雞翅

材料：雞翅支、冰開水大湯碗。醃雞料：蔥支、薑大片、紹興酒大匙、八角粒、鹽大匙。做法：雞翅洗淨吸乾水份。蔥、薑、八角拍碎，將所有醃料混合。雞翅以醃料用力擦勻放一夜。蒸鍋煮水滾，放進雞翅（注意放碟中的翅不可重疊放高，要坦開平放），大火蒸分鐘，熄火立刻取出。冰水大碗，第碗把蒸好雞翅倒進去油汁，洗淨的翅換放第碗冰水中泡冷透，再撈起投泡在第碗中，水要浸過雞翅寸，加蓋移放冰箱內，小時後隨吃隨取。在炎夏中冰香嫩滑而不油膩。此菜只能用雞翅做，用鴨翅亦可，但肉薄只蒸分鐘。

現實中的幻象

攝影的奧秘之一，是當我們將現實生活的流程凝住成一剎那間的「寂靜」來重新審視時，有時候竟能營造出另一種想像或幻影的氛圍。這種鏡頭再造的「新視覺」，不是我們凡常的肉眼在繁忙行進的現實過程中所能體驗得到的。一個攝影者如果具備了敏銳的觸角與內省意識，當他面對一個攝影物體時，他會試圖用自己心中感覺去詮釋物象的「裡」「外」世界。現實的表相容易被覺察與紀錄，然而它內層可能孕含的精神與意境卻較難捕捉。有時候，那藏匿在影像背後的訊息，隱隱地引發出另一種情境的聯想感知，它既能傳達作者心中的美學意念，也豐富了攝影作品的閱讀層面。六○年代活躍的攝影家，能表現現實與幻象交融之妙的並不多見，「東港人」林慶雲算是較特殊而用心的一位。他利用光影、造型及構圖上的現實物象，表現了一種詭異、謎疑般的心靈造境。在現實中取材，卻若即若離的，宛然訴說著現實之外的另一世界。「大地之女」（一九六二年）雖是一幅日常易見的秧作圖，但林慶雲的處理，卻全然有了另一層異貌。他壓暗了上半部田壤的色調，並以粗粒子效果強化在秧女醒白的工作服上，造成一種失焦飄浮的效果；她的背部彷彿經由紅外線軟片的處理，變得粒子鬆散、層次缺乏，一片泛白，與黯黑的田壤相應，有一種非現實的質感徵象。秧女沿著對角線向前爬行，她雙腳泥濘地粘滯在田壤中，好像掙脫不了大地似的。她的跪爬身姿以及身後留下的一個個望之悚然的黑穴，令人聯想起泥沼中困難蠕動的蝸牛或爬蟲，十分艱辛、賣力而認命。照片中的俯攝視角與空間留置，造成秧女好像貼疊在一個斜垂面往上爬的錯覺，現實的空間層次消失了，照片中的構成因子好像都被壓縮在一個平面上，包紮的頭部、模糊的雙腳、閃動的秧影、深陷的窪洞……似乎在現實之外，還告訴我們另一層難言的神秘訊息。秧女的姿顏，對我來說，更意味著一種向大地膜拜、為大地受苦的形象。也許只是一張簡明的耕作圖，卻引發這樣的聯想，應是林慶雲當初所沒有料到的罷。「朝」（一九六八年）這幅作品也令人有現實邊緣的遐想。一個散步的老頭、一隻休息的狗、加上三個打太極拳的人，也許只是一般的公園晨景，但光影明暗的配置與互異其趣的形姿對峙使畫面鮮活起來。坐在草地上的狗有一個很奇特的彎身架勢，三個人則注視著另一個人打太極，畫面中的這五個「點」均衡地分佈著，好像很近，卻互相隱含著一種心理的「距離」，而攝影者的位置與視角，又與他們隔離了一層，這冷眼旁觀，使真實事物有時候產生一種惘然的虛妄感。「單鏡頭」中的靈魂林慶雲，民國十六年在屏東縣林邊鄉出生，童年過的是漁家生活，在東港小學唸書。十六歲那年，他參加了日據台灣總督府主辦的「熱帶拓南農業技術人員訓練班」，隨後又被徵召為海軍技術人員遠赴印尼、婆羅洲服務三年。民國卅五年返鄉時，他獲得日人遣返時遺留下來的軍用偵察×日製相機一部，開始接觸攝影。隨後十年間，他做過中華日報及新生報駐屏東特約記者，買了×的相機，除了新聞報導外，他開始拍自己的照片。民國四十二年，他潛心自修，考上了「土地文件」及「土地測量」代書，便以此為終生職業，然而，他的妻子總是調侃他說：「攝影才是你的專業，代書是業餘的。」民國五十一年，林慶雲召集了東港攝影家吳吉川、許得全、張梅莊、林茂盛、謝德正等人，成立了屏東第一個攝影團體「東光俱樂部」。「東光」辦了三屆展覽，部分成員又和潮州鎮元老張達銘發起「屏東單鏡頭攝影俱樂部」。他們每月舉辦活動，自第一次例會迄今辦了二百四十餘次，堪稱南部攝影學會中，素質相當，歷史悠久的代表團體。在「單鏡頭」裡，林慶雲擔任了前十年的總幹事，踏實、靈活的行政能力，熱誠、公正的待人處事，以及在攝影實務與理論上的創作與涵養，使他贏得老少會員的信服，「單鏡頭攝影俱樂部」前期能在安定與進步下推展，林慶雲付出很大的心力。「景觀器」裡的意境在早期的「單鏡頭」成員中，林慶雲和劉安明是兩位風格突出的作家。他們性情敦厚，年齡相近，交友多年，其對事物寬廣的認識，對寫實的基本理念，對民間的真實情感和對攝影的長期堅持，導引他們的作品，共通地流露出持久而誠摯的人文觀照之特色。劉安明的視角開展了寬闊、和諧及幽默的生命力情感，而林慶雲則努力去發掘現實造形中可能引發的幻象意境。同樣都以寫實精神出發，林慶雲試圖去接近另一層境界。在「撈蛤蜊的少女」（一九六七年）中，我們看到各種機巧的線條組合：橫豎的、三角的、四方的、圓形的，以及不規則的彎曲線，在滿布白點的雨衣包裹下，少女蒙著遮陽黑罩，驀然一看，這般裝束像極了戲劇舞台上的一個奇特角色，然而她的手拿著工具，腳踩入水中，又是那麼活生生的現實。那黑罩裡令人猜測的顏容，成了畫面的「情感」焦點，那已然不是一個單純的漁家女形象所能解釋的了。同樣的，在「春耕」（一九六七年）中，那罩著黑巾的農家女使一幅平凡的耕作圖產生異樣的神秘感。耕牛身上醒目的渦漩狀鬃毛，顯出奇異的肌里造型，與手執竹鞭，貌不可測的少女，構成一幅神秘的現實取境。它的視覺導向，因為那蒙上黑罩的形體，而有了超現實的聯想感知。「趕回家」（一九六六年）除了一種揶揄的愉悅外，因為物像出現在異態空間的奇特感，也有了失常與荒誕的意境，容我們去構思現實之外的許多可能。「光與影」的窺探在林慶雲許多寫實作品中，都能兼顧到內容上的「精神面」與形式上的「構成美」，這大概是他多年來研讀攝影的史料與評論書籍所訓練出來的鑑斷力。對幾何線條的佈局，光影的捕捉，心靈的伺探，他確實有一番功力。「窺」（一九六五年）中的七個孩童以俏皮的姿態不知在偷窺些什麼，他們的手腳變化多端地倚仗在線條豐富的建構物上，觀者的視點可以在畫面四處遊走而不會顯得呆滯。攝影者也像黃雀一般地「偷窺」著——螳螂似的孩童的「偷窺」，因為不知道被窺伺的是蟬或是別的什麼，因此顯出一種「謎趣」。在「漁人」（一九六一年）作品中，林慶雲以簡單、巧妙的線條交錯，組成一幅大方、靜謐的現實佈局，破網中的釣者似乎也被偷窺著，這樣的風景，好像更契合夢中的心境罷。「雨後」（一九八七年）、「孤獨」（一九七八年）及「獨行」（一九七○年）三張作品裡，人與物在強烈的光影反差中，被鮮活地提昇出來。「雨後」中的雨衣，背光透明中滴滴的雨點殘留，林慶雲將一件平庸的雨衣形象，整個生動地扭轉過來，而天空的彩雲與鴿群，地面的水漬反光，以及錯綜交叉的線纜景觀，都變成了豐富的背景陪襯。「孤獨」中的老人逆光而坐，他好像一座雕塑粘緊在長凳上，然後一起將夢魅似的黑影重重地嵌印在地上。再一次的，簡明卻不刻板的幾何線條構成，在明暗的反照中，似乎也強烈地傳達了老人孤獨的心境。「獨行」是林慶雲一九七○年在月世界拍攝的。他不以一般攝影者所喜好的「牧羊」為主題，而以「人」去點綴出這荒山廣漠的野趣。曲折展延的山坡斷層、纖細的野草、飄揚的塵煙，一人獨行其中，在這大自然的奧秘背後，彷彿有一份敬畏與未知的心靈恍惚擾動著罷。多年前，林慶雲曾在一篇「寫評序言」中談到，攝影作品形成的五個重要因素是：「內容表現」、「構成及攝影角度」、「色調與質感表現」、「快門機會」及「作品處理」。他又強調，要用「面對現實，不容假造之寫實性」的攝影特性，去迫近現實的斷面，創造屬於「攝影」的藝術。要用鮮銳（）及質感（）的再現，去捕捉光、構圖和感情融合的一瞬間。林慶雲認為，有許多街頭速寫的照片，內容不夠深，「寫實力」不夠強，因而顯得平泛。而許多講求造型心象的作品，又只能顧及綺麗或怪異的表態，自落陷阱中。他自己希望能在寫實、心象與造型中獲求一種共存的平衡，從基本的寫實精神出發，卻又能與心靈的感知或幻想意境相遇，用「實」的物件，導引「非實」或「抽象」的聯想，以擴展內容的多面性遐想。今年已過六十大關的林慶雲，仍然不時拿著相機，在南部生活的小鎮上，默默地拍照。如果我們今天能看到他還拍出像「雨後」這樣的照片，就證實了寶刀未鈍，薑老愈辣。或許，在創作不輟的老攝影家中他確是值得們繼續期盼與學習的一位高罷。

「黃金」收視率．「拍檔」耍才藝

這個收視率平均高達百分之卅以上的電視綜藝節目，有人愛它、有人罵它。愛的人是一看就欲罷不能，罵的人則是邊看邊罵。「黃金拍檔」就是這個讓人「傷腦筋」的節目，而現在它自己也有了「傷腦筋」的問題。漫漫暑假，每逢星期三，台北市就多出一處「兒童樂園」。這裡沒有雲霄飛車、水上小船、陸上小火車，而是錄製「黃金拍檔」的東光攝影棚。午後一點鐘左右，棚外的小廣場，小頭鑽動、童音喧囂，數百位小朋友個個眼睛瞪得圓鼓鼓的，不放過任何一個從汽車中走出來的明星。黃金五寶的魅力主持黃金拍檔的五個寶貝蛋——黃金五寶，正是最受小朋友喜愛的明星。他們的口頭禪「傷腦筋」，也成為小朋友的日常用語。十三歲的蔡忠儒接到阿姨的電話，說是辛苦萬分地要到兩張黃金拍檔招待券。他單槍匹馬從嘉義趕到台北，還帶著四歲的表弟一起來，「真是傷腦筋！我要看看他們怎麼在空中飛來飛去？」從小就想飛的蔡忠儒說。黃祥恩的星期大事，是每週六晚上八點收看黃金拍檔。這位今年秋天要上國中的男孩說：「『七先生』、『董娘』演的短劇很好笑喔。」在小學教書的莊太太和三歲兒子莊惟仁，待在攝影棚已超過三個小時，媽媽利用麥當勞、三一冰淇淋，「食」誘兒子回家，卻宣告無效。莊惟仁小手東指西指——那是倪敏然，這是張菲，還有徐風在後邊……，還理直氣壯地說：「叔叔還沒跟大家玩遊戲，我才不要回家哪！」和莊惟仁一樣，絕大部分的兒童觀眾來參加黃金拍檔的錄影，是為了既能玩又能搬獎品。驚天動地一聲「好」舞台佈景換上「拍檔俱樂部」五個字。頓時，小朋友蜂擁地擠向台前，甚至有的父母高抬著小孩，好讓他們可以被選上台。「你叫什麼名字呀！」主持人之一的張菲總是高聲喊。「蘇——義——原——」，一點也不怕生的小孩拉開嗓音、如法炮製地回答。「傷腦筋！你家太有錢嗎？怎麼叫做輸億元吶！」另一個「寶貝」倪敏然下了結論。活潑可愛的蘇義原做出「舉起雙手——啊——摔倒」狀，惹得台上台下笑成一片，整個攝影棚成為一個歡樂窩。金圓唱片公司企劃宣傳沈恬聿認為，黃金五寶的魅力，最能表現在開場的問好上。只要五寶在台上高喊「大——家——好」時，台下的小孩昂著頭、緊握拳頭、脖子也冒出青筋，像打雷一般地回答「好——」。誇張的演技、輕鬆的笑鬧和豐富的獎品，讓小朋友既滿足又快樂。兒童觀眾最捧場根據執行製作陳竹推估，黃金拍檔的收視群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兒童。在許多兒童能決定電視頻道的家庭裡，不難明白播出兩年八個月的黃金拍檔，為何能夠收視率平均維持在百分之卅以上，而且長期名列三台綜藝節目的榜首了。黃金拍檔導播梁昆傑認為收視率的成功，是抓住現代大眾對電視節目的需求。他接著解釋，現代人工作壓力大，需要一些純粹消遣、不必花腦筋的娛樂節目來調劑；不管大人、小孩都可能在工作、課業上失敗挫折，黃金拍檔的短劇經常有明星出醜，或者是高職位者受到部屬調侃、嘲弄的短劇，也使觀眾心理得到補償和產生優越感。和其他電視綜藝節目相同，黃金拍檔叫座的單元，例如以五寶為主的喜鬧劇、張菲和倪敏然說唱搭配的「音樂教室」、以及和現場觀眾做遊戲的「拍檔俱樂部」等，也是以歌唱、舞蹈、脫口秀、短劇來包裝節目。為何黃金拍檔能夠威力無窮呢？五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五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製作人黃建福分析，黃金五寶是靠群體合作打天下。雖然五寶能歌擅舞又會演戲，不過將他們分散，個別上台表演，就無法凸顯出來。「若把倪敏然的『賤』、張菲的『皮』、徐風的『直』、羅江的『憨』及撿場的『生』融合在一個節目中，效果就不同凡響了」，黃建福說。耍寶的本錢之一，是因為他們有豐富的舞台經驗，對喜、怒、哀、樂的表情反應和言詞對應都能捏拿恰當。除了張菲的十二年，撿場的三年，其他三人演藝生涯都已超過廿年。除了資格老之外，五寶多才多藝也增潤節目的「笑果」。兩大寶——倪敏然和張菲是其中的佼佼者。兩大寶多才藝倪敏然四歲時，聽一遍電台播出的相聲，就能一人扮兩角，重頭到尾演一遍，被街坊鄰居的媽媽們捧為天才兒童。除了說相聲，他還能說快書、拉洋片，也會唱平劇、歌仔戲、粵劇等地方戲曲。倪敏然也頗具語言天份，除了浙江金華的家鄉話，還會說寧波、上海、蘇州、福州、廣東、閩南、客家、山東……等十餘種方言；英語、日語也能說上口。這樣的語言天才和說唱技藝，使他可以用福州腔大唱流行歌曲，客家話演歌仔戲、蘇州話唱平劇、英語唱粵劇……，花樣百出，逗樂觀眾。與其他四人最大的不同，是倪敏然早期曾參加許多連續劇的演出，經常扮演卑微的小人物。如此歷練，使他的舞台表演有「賤」的特質，深入刻畫下層社會人物的心聲，在國內諧星中獨具特色。張菲拿手的是樂器演奏，吉他、貝司、鋼琴，小喇叭等都在行，他的歌喉也不賴。在「菲歌飛哥」的單元中獨挑大梁，熱門、抒情的西洋、國語歌曲通通來，羨煞了歌星出身的羅江。張菲的外型在貌不驚人的五寶中，尚能排上「俊男」之列，言談之間又常流露公子哥兒的「風流倜儻」，因此，在五寶中以「皮」著稱。爆笑短劇創奇蹟徐風曾經主持過「萬紫千紅」、「大舞台」等綜藝節目，外型較其他四寶方平正直，所有的競賽遊戲都由他擔任總主持人，以維持「公信力」。五人當中最福態的羅江，丹田有力，歌聲宏亮，看起來是「憨」態十足。至於因黃金拍檔而紅的撿場，是在經商失敗後，由張菲拉拔進入電視圈。最先擔任短劇演出中場換道具的工作，所以藝名為「撿場」。在黃金拍檔中較少表演說唱，但在四個「老薑」中，反而顯出他的生嫩、老實，別具風格。五人各有不同的才藝和特質，製作單位中華傳播公司算是押「寶」押對了。除了湊和五寶之外，黃金拍檔也把握住近年演藝界最流行的脫口秀、鬧劇等插科打諢的表演型態。還大膽地仿效日本東京製作所的荒誕笑劇「八時全員集合」，首創國內綜藝節目在開頭就安排近廿分鐘爆笑劇的做法。「當時只有五成勝算」，黃建福說。然而這些演出長度足可成為半小時連戲劇的「短」劇，備受兒童和中南部觀眾歡迎。有人將這奇蹟歸因於黃金五寶特殊的表演方式——短劇不用劇本。即興演出花樣多「他們相信自己的舞台經驗、臨場反應和靈感」，編劇群之一的姚宜君解釋，編劇只要構思情節的大致走向，在錄影前半個小時，經過角色分配、簡單的排練，五寶就上台了。在台上演戲，有時他們還分神開觀眾的玩笑。例如在一次描述游泳夏令營的短劇中，飾演訓練班風紀股長的撿場，上場後，突然跳下舞台，指著一位看來忠厚的來賓，說他不該隨便與女生咬耳根，叫他報出姓名、座號，要交給老師。突來一招把這位觀眾嚇得目瞪口呆，卻也挑起全場觀眾的情緒。「這種即興演出，讓現場觀眾有參與感，隨時提防自己會不會成為被捉狹的對象」，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副教授牛川海說：「這樣近似歌廳秀的表演方式，讓電視觀眾感到新鮮刺激。」牛川海認為，黃金拍檔突出短劇人物的個性，也是節目受歡迎的因素。由於短劇不像連續劇有足夠時間、空間來塑造劇中人物，較難讓觀眾產生下次再收看的慾望。但是黃金拍檔的鋒頭人物「七先生」、「董娘」，卻有「黏人」的能耐。「七先生」領風騷「典型的黃金拍檔短劇，多半以男扮女裝的誇張手法，來強調喜劇效果」，點子多、愛動腦的倪敏然表示，製作群希望塑造一位觀念保守的人物來襯托。經過二、三個月的討論設計，暴牙、眼鏡反戴、手拿雨傘、腳穿長統鞋，外型滑稽的「七先生」就出現在螢幕上。「七先生」操山東國語的口音，熱心卻不得章法，善良而略帶鄉愿，也有一般人懷才不遇的無奈，因而獲得許多人的認同。其貌不揚的「七先生」難得女孩子歡心，在劇中他的「鳳求凰」常是吃癟的。倪敏然設計「七先生」在約會時，見了女孩子就口吃、上餐館會把餐巾放在頭頂上、吃西餐像洋人拿筷子，醜態百出。「董娘」不示弱與「七先生」同享盛名的「董娘」之上台亮相，實在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工作人員經常在一家餐廳解決民生問題，這店家老闆娘外號就叫「董娘」。她平時為人尖酸刻薄，不過該慷慨大方時，也絕不吝嗇。常在生活中找素材的編劇人員，決定要將這位「董娘」搬上螢幕。為了增加戲劇張力、固定搭配人物，本來賣吃的「董娘」，變成了小氣吝嗇的房東太太。由平時說話就伶牙俐齒、嘻笑怒罵的張菲演來，果然打動許多「寄人籬下」房客的心。「也有觀眾打電話抗議，說『董娘』是在影射他們」，執行製作陳竹說。傷大家的腦筋當「七先生」、「董娘」、「傷腦筋」等人物與口頭禪，逐漸變成兒童之間交談、溝通的素材時，黃金拍檔也引起不同的爭論。雖然黃金拍檔廣受兒童歡迎，卻被部分心理、教育學家批評為低俗、暴力，會影響兒童人格成長。政治大學社會系教授趙宏就曾為文批評黃金拍檔為「反智、暴力、反進步、反倫理道德、反善良風俗的集合體。」一位嚴禁小孩看黃金拍檔的父親表示，短劇中常出現敲頭、撞牆、互毆的鏡頭，雖然是保麗龍鎯頭、硬紙板牆的「趣味暴力」，也可能對兒童產生不良影響；而「拍檔俱樂部」不盡公平的競賽方式和搬獎品，讓小孩養成投機、不勞而獲的心態。也有人觀點不同。「衡量好壞的標準，要看這個電視節目訴求的宗旨是什麼？」教戲劇的牛川海表示，比如我們要藉一個節目提高文化水平，如果它達到這個目的，就是好節目。假定它主要功能是提供娛樂，若能讓觀眾笑得最開心、忘卻煩惱，也應該算是這種類型的優良節目。見仁見智的爭論，當然影響到製作單位的士氣。最近黃金拍檔製作「中華成棒後援義演晚會」的公益活動，為中華成棒代表隊進軍八月在日本舉行的「亞洲盃」比賽，籌募基金，希望提昇節目形象。除此之外，現在黃金拍檔還面臨一個更「傷腦筋」的問題。七月十八日，中華電視台打出張小燕牌。將她主持、居週末十點檔收視冠軍的「週末派」，易名為「歡樂週末派」，還自美請回受小朋友歡迎的陶大偉助陣，調至周六八點的戰場。雙方首度交鋒，黃金拍檔的收視率以平均近四個百分點落敗。強敵壓境，黃金五寶不免心情沉重。「好在我們都在演藝圈這麼久了，早就看慣這些起起落落。也很明白一旦不能吸引觀眾，節目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所以必須不斷求突破。黃金拍檔的太平日子過太久了，現在來個對手、加點刺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倪敏然說。從他難得的嚴肅，可以感覺到，黃金五寶卯足勁，備全力一拼。

排隊

攝影家浪漫的眼神停落在胭脂王國驚見　青春　排隊誰要花的愛情花的語言，勝不過灌溉大地成一季的青青不管由陸地或海中流浪而來在成為歷史之前且小憩聆聽　無忌的市集之聲寺廟明燈　供人寄託趺坐成千百孿生你手持馨香　我掌握王牌在渡化眾生的巨手之下　握緊已曬得很久了想離開隊伍　互飲一番解不得渴的　我們有一樣的體溫水泥積木堆疊成一座山合力偷取夕陽最後一道餘暉

電腦跨界讀古書

「電腦闖進大觀園」？這不是科幻小說，而是文化大學中文研究所教授潘重規在東吳大學一次有關紅學的講題。這個聳人聽聞的題目，事實上已指出我國文史研究工作，在方法上將面臨的一個大革命。電腦正是推動此次革命的主角。「坐擁書城」對中國過去的讀書人來說，是一件風儒雅緻的事；但在知識爆炸的廿世紀，面對浩瀚書海，總來不及消化，這份閒情逸致恐怕就要打折扣了。中國歷代遺留下來的史料，累積起來數量相當龐大，雖然整理研究的工作持續在進行，但是傳統的研究方式，先找書目、找書、找目錄，從內文逐字查、作筆記……等繁瑣的步驟，往往寫一篇論文的事前準備工作，就得耗費經年，加上資料日益增加，整理起來就更困難。這正是文史研究工作的一大隱憂。請電腦讀古書三年前，中央研究院毛漢光教授有鑒於加速整理史料的重要性，提出一項由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與計算中心合作的「史籍自動化」計畫，用電腦處理一些重要史料，為研究工作提供一條方便之路。整個計畫由文建會撥款補助，從七十三年七月開始，預定進行六年，目標是把廿五史全文輸入電腦，將近六千萬字儲存在一片薄薄的光碟片裡，再透過軟體的指示，進行查詢、整理、分析等工作。第一年的工作是將食貨志前半部，從史記平準書、漢書食貨志到舊五代史食貨志等八部書輸入電腦。輸入的同時，還進行標注。標注，是將食貨志中人名、地名、朝代年號、官名、書名、專有名詞、眉題提要等，分別以不同符號標出。例如：董仲舒、王安石為人名標一個「」，尚書令、中書省是官名標一個「」……，同一種符號的歸入一個索引檔案，如此先分了一次類，化整為零，讓電腦更容易把要查詢的資料找出來。「死功夫」不划算例如要查「尚書」這個官職歷代職掌的業務有何不同，只要在字鍵上按入「尚書」兩個字，電腦就會先找到有「」符號的索引檔案，從裡頭再找出所有資料中曾提到「尚書」的段落，並列出在那本書、第幾頁、第幾段上。八部食貨志十五萬字，找出所有「尚書」出現的位置，電腦只需花一分多鐘，而且不會有遺漏。雖然，「自動化」的初步功能有了，但是第一年工作結束後，工作人員普遍的感覺是「太累了！」原因是在標注上花的「死功夫」，佔去太多時間與精力。標注是目前其他國家用電腦研究漢學普遍使用的方法，在查詢資料上也的確能達到省時及精確的效果。但除了標注耗時費力外，指示儲存分類及找資料的方法均依每本文獻內容設計，十分複雜，且對不同的文獻，就必須重新設計一套程式，成本相當高。工作人員的「累」還沒恢復，第二年的工作又開始了。這次要將後半部食貨志（宋史、金史、……、遼史等五部），以及史記、漢書的全文輸入電腦。看著人仰馬疲的景況，計算機中心主任謝清俊靈機一動：為什麼不把輸入文章，與指示分類、查詢的軟體程式分開？軟體程式單純化如此，兩個各別的程式都變單純了，輸入全文時，不必再逐字逐句做標注、幫電腦先為資料分一次類，只要每逢輸入書、卷、章、節、段之始末，標上符號就行了。查詢則使用「自由詞」系統，方法不變。比方說想知道「周公」在史記中有那些作為，只要在「自由詞」的指示欄，鍵入「周公」兩字，電腦就會迅速找出所有曾經出現「周公」的段落，並標明卷別、章節與段落。新增的優點為，這套系統可以適用在所有文獻上。到了去年，查詢系統的設計又前進了一步——資料找出來，若覺得有保存價值，軟體中備有卡片系統，可將所需要的段落，直接移到卡片上，而且還可以在上面做眉批、註記，然後儲存在自己的磁碟片上，建立自己的資料檔案。過去提到做學問，人們第一個想到的畫面是研究者埋首在一本本厚厚的書籍、一疊疊高高的資料中，經常為了找一份資料，翻了一頁又一頁。「史籍自動化」後，只要坐在終端機前就可以輕鬆地做研究了。中研院史語所研究員蕭璠舉例說，曾有一位老先生記憶力過人，能夠背「四史」，但是假設要做一個有關「虛字」的研究，要他在短時間找出「四史」中所有的「之」字，以提供研究者分析它在句中的用法，可能嗎？答案恐怕是否定的。有人曾經將「論語」中有關「仁」字的句子摘錄下來，如此就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但是，這份工作如果交給電腦，卻可以在短短幾分鐘內輕鬆完成。電腦博士重修文史學分文史研究與電腦科技聯手，在國內來說，是「乳燕出谷，啼聲初試」，過程中遭遇到的困難也特別多。謝清俊表示，目前國內各機構研究的中文輸入方法，要輸入大量資料不成問題，但要教電腦不僅會「認字」，還會像人一樣有組織、有系統地「看書」，在設計程式之前，就必須先瞭解文史研究工作者研究時的步驟與習慣，才能根據他們所需要的功能，設計軟體。合作之初，兩個單位的工作者固定每週開一次會，私底下的溝通更是不計其數。「好像又重新做一次學生」，謝清俊表示，為了吸收文史方面的知識，他特地看了「中國字典史略」、「文字學」、「訓詁學」方面的書，以便對中文文法、標點符號的用法、文章結構……等有概略地瞭解。而史語所則負責史籍的校勘、註釋工作，並主動要求希望軟體具備的功能。蕭璠表示，就目前「史籍自動化」的成果來說，輸入電腦的史書還不夠多，真正說要對研究工作有什麼幫助，還言之過早；但是史語所與計算中心合作的經驗，對國內其他學術單位進行類似計畫時，深具參考價值。「史籍自動化」是必然的發展趨勢，謝清俊指出：「電腦不會疲倦、錯誤率小、速度快，這些優點是人腦在處理龐大的史籍資料時所無法比擬的；同時，電腦儲存的資料庫，還可以開放供其他單位使用，加速學術交流。」據他表示，目前該資料庫可提供廿八人同時使用，只要具備中文個人電腦、一個可轉換訊號的調變器，接上電話線，再向中研院申請一個使用的密碼，靠電話線與中研院的電腦連線，就可以分享這項成果。當歷史只在電腦中呈現……經常參加國外各類「自動化」研討會的銘傳商專電算科教授黃克東則表示，日本的漢學研究重鎮——京都大學目前已有四個龐大的資料庫，統合成「文史工作站」，開放給學術研究者使用；近年來，中共也十分積極地利用電腦處理文史資料。雖然，中研院研究出來的這套軟體，已經超越日本、中共依然仰賴事前標注的軟體技術；但是單憑中研院的努力，畢竟是人力、物力有限，進行速度不夠快。「倒不是別人做了，我們就一定要跟著做，而是資訊化既是世界趨勢，我們就應該積極、主動地拓展它的用途」，黃克東表示，電腦資訊對於人類思想的影響，也許現在還不很明顯，但是可以預見。他舉中國對日抗戰史為例說明：同樣一個事件，日本、中共和台灣就有三種不同的研究報告。當有一天，人類的資訊完全要依靠電腦來傳遞，誰的「自動化」腳步較快，資料較詳盡，就可能最先被人接受。而歷史的真相能否呈現，就操縱在自動化較先進的國家手裡。「如果我們不加緊腳步，或許有一天，我們的下一代要瞭解自己的歷史，還得透過電腦上的英文、日文才能得知，那就太可悲了！」黃克東語重心長地說，中研院的「史籍自動化」計畫，單純來看，或許只是國內在電腦運用上的新嘗試，但是背的意，更值得深思。

秀上國際伸展台

徵男女時裝模特兒報名資格：身高男一八○公分以上女一六七公分以上有無經驗均可，不限國籍請備妥個人最近全身照片二張註明年齡、身高、體重、三圍尺寸寄至台北市愛國東路紡拓會收繼七月的國際獅子會世界年會後，今年九月八日到十一日，台北世貿中心又將進行一項對我國經貿發展具有重大意義的活動——「台北國際紡織展」。我國是世界第八大紡織品出口國，每年輸出的紗、布、成衣等產品高達七十五億美元，但是自己主辦國際性的紡織展，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因此，為了增加這個新商展的「份量」，吸引重要的國際買主和專業媒體記者，主辦單位除邀請英國、法國、西德、瑞典、義大利、日本、香港等地數十家廠商和國內三百餘家業者一起參展外，紡拓會秘書長陳再來還遠赴東瀛，邀聘國際知名的日本設計師小篠順子，來擔任時裝設計新人獎的評審。據說陳再來在遊說的過程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陪伴篤信基督的小篠順子上教堂，並當場下水受洗，演出一場「濕身記」。小篠順子見狀芳心大悅，不但首肯，還為台北國際紡織展的成功而禱告。「我只是希望藉著這次國際紡織展，扭轉大家對台灣成衣為廉價品和夕陽工業的印象」，對於別人的調侃，陳再來苦笑著解釋。配額不值錢？說起來，我國外銷成衣業者不免喊冤，成衣每年賺進四十餘億美元的外匯，但和出口成績表現相當的資訊業比起來，卻「爺爺不疼、姥姥不愛」地被專家視為夕陽工業，主張漸漸淘汰。這個說法令業者萬分不服，卻也相當無奈。因為我們外銷成衣中，大部分仍是低單價的代工品，量雖大，利潤卻很薄，在其他開發中國家的競爭下，生存得很辛苦。尤其這一年半來我國匯率上升百分之廿八，而最大競爭對手韓國和香港，卻只分別升值百分之十和○．三，已使我國業者的競爭力大為降低。「現在連以前一向被業者視為寶貝的外銷配額都不值錢了」，一名任職紡拓會的人士表示。對於中小企業面臨的匯率衝擊，國內一些專家曾開出一劑「處方」——呼籲上、中、下游產業結構互相支持，共度難關。因為台幣升值對出口有害，卻對上游業者進口原料有利。這個建議雖然不錯，提出的卻不是時候。今年國際市場因日本實行產業淘汰，廢棄了五百萬個紗綻，造成全球的紗嚴重缺貨；國內上游業者既不擔心產品賣不出去，那會把他們從匯率上得到的好處，「轉嫁」給下游成衣業者呢？工資是別人十倍不得同舟共濟，只能自求多福。於是又有專家提出第二劑「處方」——從加強內部管理、提高產量與品質著手。「信譽好，交貨期準，老客戶可能願意多付一點錢讓我們做」，中興紡織執行副總經理康耀溪指出：「然而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價差，已經不是只靠生產自動化、合理化就能克服的了。」他解釋，成衣是勞力密集的行業，雖然現在可以藉助電腦做排版的工作，但剩下的裁剪、車縫、整燙等過程，無一不需要人工操作。但是在工資方面，孟加拉、大陸等地一名女工車縫一天只要一美元，我們卻是這數字的十幾倍。如果做同樣的東西，價錢上怎麼和人家競爭呢？「現在我們該做的，就是講究流行，每季設計出別人沒有的東西。只要客戶看上了，價錢由我開」，康耀溪說。不怕別人抄嗎？「服裝講究時髦，抄已經慢了一步，等到下一季就不值錢了」，康耀溪篤定地表示。他補充：「當然，最好能創立自己的品牌，在消費者心中建立鞏固的地位。」錢丟到大海裡其實自行設計、自創品牌的說法，有識之士早已呼籲多年，但是國內一千餘家外銷成衣廠中，已經開始往這方向走的，卻仍然寥寥可數。為什麼遲遲不做呢？據一位任職紡拓會的人士分析，廠商不做，最主要還是觀念無法突破。「上一代老闆還活在生產導向的時代裡，他寧可投資機器。機器在身邊，看得見、摸得著，只要一動，衣服就一件一件出來。可是花在廣告、行銷的錢卻像投到大海裡，短期內連個聲響也沒有。」此外，要改弦易轍，也有實際上的困難。第一是配額的限制。自創品牌不能打單件，一定要整套搭配。但我們業者所擁有的配額，不是上衣，就是裙子；要想整套外銷，除非向別人買配額。另一方面，目前世界流行的高級服飾多為棉、麻類，但我國所擁有的配額是以人造纖維為主，棉麻絲等天然纖維極少，配額的取得也比較困難。其次是財力和能力的問題。要自行設計、自創品牌，必須先培養設計師、建立通路、打品牌知名度。這三者一開始都需要一筆龐大的資金去「賠」養，也不是一般中小型廠商負擔得起的。「共名」制度不受支持就拿通路來說，我國一向做代工，只管接單生產，買主自會負責銷售。但自創品牌的高級成衣要外銷，必須在當地找到一個專業的銷售公司，或自組海外分公司，才可能透過人員推銷，把貨鋪進各地的百貨公司及高級服飾專賣店。廣告的費用也高得令人咋舌。據瞭解，單單在世界專業服裝雜誌上刊登一個內頁廣告，就要美金三萬元！正因為自創品牌不簡單，肩負拓展我國紡織品外銷重任的紡拓會，才會決定為國內業者聯合創立一個品牌，讓高水準的外銷成衣在這個品牌下聯手出擊。目前，這個牌子正在世界各國註冊中。可惜紡拓會立意雖善，卻得不到業者真正的支持。「這名字感覺不夠現代和流行」，一位業者比喻，這就像人們很難接受一個名叫「陳阿土」的人當總統一樣。當然這只是個人的偏好，不過確實也有言之成理的看法。「每家廠商都有不同風格與路線，像男裝、女裝，綢布、牛仔布，性質完全不同，實在不適合放在同一個品牌下」，嘉隆實業總經理胡僑榮指出。「我認為紡拓會倒不一定要為大家創立一個牌子，只要把風氣弄起來就可以了」，康耀溪說：「像這次舉辦國際紡織展就蠻好，讓這幾年努力在做的業者，得到被肯定的機會。」令人鼓舞的例子的確，儘管各方面困難重重，外銷成衣業者中仍不乏具有眼光與抱負的例子。餘成製衣公司老闆應勝就是個主動出擊的人，他有一個原則——不等客人拿樣品來。「那一定賣不到高價」，所以每年他都和設計師一起到歐洲觀摩最新趨勢，再動腦筋怎麼同中求異。「每年東西都要不一樣，如果有一年做出來的東西不能讓客戶驚喜，那你就完了」，應勝說。因此，為了兼顧保密與市場，他每年八月先飛到紐約和客戶溝通，把大致的方向決定後，就回台灣做細部設計與製造。另外，他不用進口材料，完全以國產的紗和布，花一番心血後以高級品的姿態出現，所以利潤很高。中興紡織則更進一步，四年前在美國創立了的品牌，並在洛杉磯設了一家分公司，負責發貨、行銷，國內則專責製造。不過目前的設計師還是外國人。「我認為設計是文化的表現，我們東方人的作品，恐怕不容易合乎美國人口味」，康耀溪解釋：「另一方面，這個牌子才剛起來，用有名的設計師，能比較快建立起知名度。」在鋪貨上，中興遭到不少困難。以前曾託中興代工的大型連鎖店歡迎到他們店裡去賣，但康耀溪拒絕了。原因是：「到連鎖店賣銷量會大，但是品牌形象就下去了。我要走專門店和百貨公司的路線，一開始必須犧牲一點。」這樣的堅持已開始收到回饋。根據中興紡織透露，目前一年的出口金額已高達六百萬美金。設計師出馬在外銷成衣中，有一個趨勢特別值得重視，那就是一向做內銷的高級品牌，開始進軍海外。這個陣營中包括夏姿、佳爾迦等廠家，以及黃嘉純、李春枝等設計師品牌。由於國人生活水準不斷提高，台灣的內銷服飾已具備相當高的水準。每當歸國學人、國外商旅來到台北，在東區百貨公司或高級服飾店逛上一圈後，都會對國內服裝的品質和售價，產生「認知不協調」的驚異。過去因配額的限制，使得成衣內、外銷「橋歸橋、路歸路」，但內銷市場畢竟太小，已無法滿足潛力雄厚且具有雄心壯志的廠商。何況，名揚國際，本來就是每一個設計師的夢想。和傳統外銷成衣業者不同，他們走的都是高品質、高價位路線。「常有客戶嫌我訂價太高，但我告訴他：『我們要求設計、品質，而且用最好的材料，這樣的價格不算太高，』」在夏姿服飾身兼經理、設計師、老闆娘三職的陳彩霞充滿自信地說。為了打開國外市場，夏姿服飾最近設立了一個國外營業部，將專門負責國外的行銷事宜。需要財團支持設計師中也有多人對外銷躍躍欲試。例如準備了十年的呂芳智，就在最近把公司搬到一幢新大廈中，佈置了一個漂亮的展示間，準備將來用以招待國外的買主。「這是我的第一步」，呂芳智笑著說。但他表示，要外銷，還有配額、外銷工廠配合、及資金來源的困難。「擺在前面的都是零，要一項一項解決」，呂芳智說。比較起來，黃嘉純面對的狀況就幸運得多了。以第一名優異成績畢業於美國帕森斯設計學院的黃嘉純，二年前受到中興百貨公司總經理徐莉玲的賞識，創立了以她的英文名字為品牌的高級服飾。在中興百貨的全力支持下，這個品牌正以中國名牌的姿態，打入國際高級服飾市場。某些外銷廠商對於徐莉玲的做法不以為然，「拿設計師名字打品牌，培養了半天，等他翅膀一硬就飛了怎麼辦？」徐莉玲卻認為，只要能為台灣培養出一位國際級的服裝設計師，這個險值得冒；何況她對中興百貨能提供出來的支持與環境很有信心。黃嘉純則認為，那些人的顧慮「純屬多餘」。「能得到一個財團全力支持，是身為設計師的人夢寐以求的事」，黃嘉純說：「要不然為了經費困難，向現實低頭，會扼殺掉一個設計師的生命。」截你長、補我短她指出，在日本，設計師都在大公司工作，雙方配合得很好。「我們外銷廠商已經具備了對外條件，就是缺少一位設計師；而國內的設計師則財力不足。像這次國際紡織展，好幾位設計師就沒有能力參加靜態展」，黃嘉純感慨地說：「為什麼雙方不聯合起來，共同把台灣成衣的高級形象打出來呢？」或許這真的是台灣成衣未來該努力的方向。在今年九月的國際紡織展中，國內十五位設計師就接到一個任務——在新作發表會中，每人以十套服裝，表現出現代或未來中國的精神。這個試題，設計師們一致讚好。「國內的服裝這幾年無論在質料、手工方面，看起來都有很大的進步」，呂芳智認為：「但這只是皮相，別人流行什麼，我們跟什麼，欠缺自己的精神；這樣永遠無法創造流行，領導流行。」他指出：我們的目標在使台北成為另一個世界流行之都，但全世界可以買高級服裝的地方那麼多，如果我們沒有一個凸顯的精神，別人為什麼一定要買我們的產品呢！然而這個試題也難倒了大家。「什麼是歐洲的，什麼是日本的，我們一看就知道」，黃嘉純解釋：「歐洲的服裝，所有線條是依身體為主而發展；日本則完全倒過來，另外創造一個線條把身體放進去。但是，我們的精神在那裡？」需要文化藝術界參與過去大家單打獨鬥，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要以中華民國設計師身分一起向世人發表新作，才都覺得這個問題不容忽視。為此，國內設計師聯誼會緊急召開了幾次會，希望藉著討論找到一些共識。也有人到圖書館查資料，希望找到中國歷代最傑出的精神或是對美的詮釋。「中國服裝的精神絕不只是『旗袍領』、『紅綠配』；要找這精神也不是設計師獨力能做的，還希望文化界、藝術界共同參與」，呂芳智頗有感慨地表示：「中國有深遠的文化，華人人數佔全世界五分之一，如果中國人再沒有自己的形象出現，不是很丟臉嗎？」九月紡織展演出在即，或許這次是無法好好表現了。但這次來不及，還有下一次。至少設計師開始去，答案已經逐成。

「小鎮醫生」的搖籃——中山醫學院

有人說，在中南部鄉鎮醫療網中，中山醫學院、中國醫藥學院和高雄醫學院可謂「鼎足而立」。許多地方上頗具知名度的私人診所醫生都是這幾個學校的校友。雖然在三個學校中，中山醫學院的規模最小、成立最晚，名氣也不太響亮，但卅年來，它卻是「醫師下鄉」的第一線尖兵。在全民醫療上，中山人著力最多。一位中山畢業的校友打趣道：「雖然中山培養的醫生少有『學術權威』，但說起『老百姓的保母』，我們可是當仁不讓！」這和學校的發展當然有密切關係。它是由牙醫專科起家的。克難創校，慘澹經營民國四十年代初期，口腔衛生尚未受重視，而那時除了國防醫學院以外，台大、高醫等都沒有牙醫系，於是名牙醫師周汝川等人籌議創辦一所專業化牙科學校——中山牙專，並於民國四十九年加入聯考招生。但是，興學的計畫卻起了風波。原來，一起研議創校的老一輩牙醫中，有人希望能方便自己的子女就讀，豈知不久教育部規定實施「鐵面無私」的聯招制，這樣一來，「方便自己人」的願望落了空，不少人於是打起退堂鼓，連帶著早先答應捐贈的校地也沒了著落。年輕氣盛的牙醫周汝川不願因此「丟了牙醫界的臉」，於是咬緊牙關撐下這個擔子。由他和其弟周汝南提供一甲多土地，再由其妻周張不捐出五分多的佃農補償金，收回佃農地以興建校舍。「真是『剃頭剃一半』，不辦也不行了！」周董事長形容當時的窘況。從外觀來看，中山醫學院十分「迷你」（佔地只有七公頃），除了新建的「張不大樓」，另外的三棟教學大樓都略顯老態。只有校園後方的網球場邊留有一小塊綠地，球場外接著樹木和稻田，景緻怡人，可稱得上是一方淨土。「比起初創校時，現在已經好太多了！」一位老師說。「三顧茅廬」請將才初創校時，中山牙專校舍只有五間，既無校門，也缺廁所，各種專業設備更是付諸闕如。由於學校偏處台中南屯區，附近連間像樣的商店和書店都沒有。倒是校門口外通往烏日的縱貫線鐵路上不時有火車通過，為負笈此地的學子憑添幾許鄉愁。中山牙專慘澹經營兩年後，由於僅有牙科不足以撐起門面，招徠學生，只好努力爭取在民國五十一年增設醫科，並更名為「中山醫專」，又於五十四年、五十五年陸續開辦護理助產科及醫事技術科。但畢竟是私人興學，經費不寬裕、人才羅致不易，中山醫專在學制上也缺乏長程規畫。以醫科為例，先後有四年制（四屆）、五年制（七屆）、六年制（三屆）三種。學制的紊亂多變，使得課程安排困難，一般學生無所適從。屋漏偏逢連夜雨，由於師資、設備未達標準，中山在民國六十一年被教育部勒令停招「五年制醫科」二年。一位醫科第六屆畢業的醫師提起當年，不勝感慨：「元氣大傷啊！」這種「先天不良，後天失調」的劣境，直到民國六十一年，終於現出曙光。著名的解剖、組織學權威，也是醫學教育家蔡滋浬，在董事長周汝川「三顧茅廬」、多次請託下，慨然允諾出掌院務，中山醫專及其附設醫院人心大振。升格改制，列名大學蔡滋浬在醫學界素孚眾望，他也運用本身資源，於中山醫專校長任內（民國六十一年至六十八年），對他所擅長的解剖、組織兩項基礎醫學科目有相當多的建樹。不僅從實習屍體的收集、骨骼標本的製作、組織切片的自製中，培養師生嚴謹的治學態度；在延聘師資上，蔡滋浬更是禮賢下士。現在醫學系解剖學科中的鄭敏雄主任、周德程教授（兼陽明醫學院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電子顯微鏡研究室廖克剛主任等人，都是蔡滋浬的學生，也都應老師的請託而到中山執教。而蔡滋浬了整治蕭條不振的中山附設醫院，更是用心良苦。他以醫界元老之尊，親自拜訪中部各診所的開業醫生，請他們把診所內難以處置的「重症病人」轉介到有「二級教學醫院」水準的中山附設醫院。中山附設醫院的業務因而否極泰來。在蔡滋浬校長努力之下，中山醫專終於在民國六十六年八月「破例」升格改制為「私立中山醫學院」，但只含醫學系和牙醫學系，其他各學科暫時停招。其後在六十八、六十九及七十年，再陸續增設醫技系、護理系及營養學系，七十四年又成立復健醫學系。精簡人力，重點發展這樣一所只有六個系、二千五百位學生的「迷你」大學，在客觀條件的限制下，很自然地走向「重點發展」。中山本以牙醫起家，至今牙醫教育仍為「重點」之一。在附設醫院中，牙科門診部有一棟獨立的大樓，包含兩個大型的門診部，再細分為口腔診斷科、牙髓病科……等八個科。中山的口腔衛生服務隊也頗具特色。口衛隊員在每週一上午，到台中地區的國中、國小作口衛服務，他們進入教室，一班班地指導學生正確的口衛方法及知識，多年來默默為小朋友及青少年的牙口「耕耘」。也正由於以牙醫起家、視牙醫為重點，成立口腔衛生研究所一直是中山師生的心願，但因為在師資、設備、經費等方面都未達教育部所訂的標準，所以也一直未獲核准。對於這點，中山人除了無奈外，還有憂慮。寄生蟲科許文雄主任就表示：「北醫、中醫、高醫，都早已設有研究所部，只有中山還在『原地踏步』。沒有研究所，就無法提昇校內的研究水準，也無法自己培養師資；而國內外一些不願『屈就』大學部的名牌教授，也對中山興趣缺缺。這樣『惡性循環』，中山要什麼時候才能迎頭趕上其他學校呢？」解剖與生物學科設備具規模除了牙醫教育外，中山的另兩個發展重點是醫學系裡的解剖學科及生物學科。這兩個學科在蔡滋浬長時代就奠下良好基礎。解剖學科擁有斥資新台幣一千五百萬，設備嶄新的電子顯微鏡室，與國內醫學院首創的「組織培養研究室」，目前正從事腫瘤細胞的培養、觀察，以及研究國內外各種制癌劑對培養細胞的影響。生物學科則擁有一所細胞遺傳實驗室，不僅對外接受各大醫院委託，為孕婦做羊水及絨毛膜染色體檢查，藉以早期診斷出胎兒的染色體異常與否，也進行腫瘤細胞染色體異常的研究。這兩個學科設備頗具規模，但由於人力不夠，教學上顯得有些吃力。人手不足、經費不夠，一向是私立學校的難題，中山也難避免；中山師生乃挖空心思力求「突破」。師資不足，系學會早擔大任舉例而言，醫學系除瞭解剖、生物兩學科外，還包括生化、生理、微生物、寄生蟲、藥理、公共衛生等，共九個學科，統籌負責各學系相關課程的教學研究。由於師資不充足，專任教師尤其缺乏，所以系上學生自組的醫學系學會常配合課程需要，邀請北部著名的教授，利用週末假日到校做學術演講，引介醫學新知。這樣「自力更生」，常可補教學之不足。而內容豐富的學術演講，不僅中山人受益，連「難兄難弟」——同處台中的中國醫藥學院也獲益良多，常有人聞風而至。中山人開玩笑，這些演講真是「近悅遠來」，增進不少兩校聯誼的機會。由於中山的聯考排行在醫學院中名次不高，新生「跳槽率」頗大，約有十分之一，但一旦決定留下來，就大多「既來之，則安之」了。一位醫一的同學說：「其實中山除了師資較缺乏外，設備課程都還不錯。只要不是抱有偏見，在這裡也可以過得很充實，很愉快！」除了學生「跳槽」偶爾會影響教、學雙方的情緒外，醫技、營養等系中，也有不少學生「心猿意馬」，從大二開始就無心課業，轉而將心力投入校外補習班，準備一畢業就挾「惡補」所學，去報考學士後醫學系。對於這種全國各醫學院非醫學系普遍存在的現象，醫技系主任何敏夫希望教育部盡快在醫學系招生規章上，將「大學成績」列為審核項目。「要不然」，他說，「浪費師生雙方的時間和精力，又讓其他同學覺得不平，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出版風氣盛中山醫學院課程雖重，小小的學校卻有卅三個學生社團，以及六個系學會，出版風氣尤其盛行，除了有「校刊」份量的杏園雜誌、各系學會也有定期出版的會刊及會報，社團不定期出版的各類刊物更是琳瑯滿目。中山醫學院的同學對人文精神的省思以及對文學藝術的追求也頗積極，每年由杏園雜誌社主辦的木棉文藝獎中，不乏發人深省的好文章。由於中山人一出校園便看到阡陌縱橫，無處可消遣，因此學校的構想是：「一切活動都在校園裡進行」。訓導主任劉桂霞，在狹小的學校中硬是為這卅九個社團都「擠」出了各自的「窩」，「引誘」他們有空就到自己的天地聚會。此外，每一個學期至少有七場舞會——六個系學會輪流辦一場，學校也負責主辦一場，劉桂霞主任鼓勵男生打領帶，女生穿長裙，穿出紳士淑女的味道；可是有個「但書」：會場要燈火明亮，而且要有老師「蒞臨指導」。勇於檢討對中山學生而言，學校附近沒有衣飾店、沒有啤酒屋，都可以忍受，但是沒有一間夠份量的書店，也沒有一間專賣醫學書籍的專門書店，以至想看書要花一、二小時往返台中市區，卻令他們引以為苦。在「杏園」卅三期中，中山人做了相當嚴厲的自我檢討：「專門科目書局在一個專門學院旁不能生存，顯示了這學校學生對本科尚不能有進一步的求知慾，也就是對本科系的興趣並不高。」中山人勇於檢討，自我激勵的作風，正是促使中山在逆境中仍然力爭上游，迭有佳績的原動力。而努力，是會留下痕跡的。去年，中山畢業生參加醫師檢覈考試，錄取率已突破百分之九十，而可容二百床的中山第二附設醫院也將在今年八月啟用，一切顯得生氣盎然。正如醫學系學會會長吳宗松說的：「絕大部分的中山人都很愛中山，並且對它充滿信心！」有一份信心與，中山的日漸茁壯並非夢想。